“按照你的方子?按照你那虎狼之药,他身子迟早会全然崩盘。”
樾为之脚步一顿。
他慢慢转过身,微微眯了眯眼:“你说什么?”
姜衍冷笑一声:“我说按你这用药只能管得了一时,根本不是长远之计。”
樾为之抱着双臂,冷冷开口:“按我这用药,魔气压制得宜,燕纾今日寒气发作根本不会这般剧烈。”
“那以后呢?”姜衍咬牙。
“你没看到师兄如今的身子何等千疮百孔,难道不是你用药所致?他上次甚至只能靠服下那毒药来勉强维持体内药性平衡,这根本就是饮鸩止渴——”
“那他至少也有饮鸩止渴的机会!”樾为之蓦然怒声开口,姜衍的声音倏然一止。
他蹙了蹙眉,隐隐意识到不对:“你什么意思?”
“要考虑长远,首要的前提便是,燕纾还要活着。”樾为之咬牙,垂在身侧的手一点点攥紧。
“我何尝不想让他长命百岁?我何尝不想用温和一点的药方帮他一点点调理,让他能舒舒服服地活下去……”
他抬起头,眼眶不知何时已一片通红。
“但若是两年前他的身子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若是他已经到了不得不博一搏,才能侥幸换回一条命的程度,你会怎么做?”
仿佛有什么回忆蓦然涌上他心头,樾为之喘着粗气,眼中控制不住流露出一抹恨意。
“你们根本不知道两年间他经历了什么,凭什么在这里说这些无关痛痒的话!”
房间内一片安静,姜衍听着樾为之那番话,后知后觉明白了什么,脸色一瞬煞白。
“师兄的身体到底怎么了?”
他如今探到的燕纾的身体完全不至于到这种地步,那一定是面前这个人帮燕纾隐瞒了什么。
他踉跄着上前一步,声音止不住地发颤:“你帮他隐藏了什么?”
“他之前不是说要回宗找一味药,那药到底是什么——”
樾为之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燕纾要做什么是他自己的决定,我不清楚,我只听从他的所有命令。”
他不想让燕纾看到他如今这般,胡乱一抹眼尾,倏然转过身快步向外走去。
“那药方核心的几味药你自己清楚,那几味不能变,若你一定想要用温和一点的方子,便自己去研究吧。”
姜衍蓦然抬起头,有心想再问什么,却听窗檐轻轻一响,面前的人身形已一瞬消失不见。
姜衍咬牙,半晌,也只得沉沉地吐出一口气。
——罢了,这妖族是师兄带出来的,保不齐也是鬼话连篇。
樾为之之前给过他一沓燕纾近两年常用的药方,他仔细研究一下,一定能从其间发现什么端倪。
姜衍重新睁开眼,刚准备去内室查看一下燕纾的情况,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
“谁?”
姜衍脸色一瞬冷了下来,倏然转过头,却正对上一个怯怯的目光。
危阑不知何时扒在了门口,正有些迟疑地往他这边张望着。
姜衍愣了一下,脸色慢慢缓和下来,冲着那小孩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方才不是让松一他们带你去睡了吗?怎么还在这里?”
姜衍垂下眼,似笑非笑地开口:“不是还要拜师兄为师吗?怎么师兄不在,就立刻不听话了?”
他知道危阑是担心,本只想开个玩笑,但面前的小孩却没有半分反应,仍旧神情惊恐地望着他:“燕公子他……是要死了吗?”
姜衍心中重重一跳,神情瞬间冷了下来:“胡说八道什么?”
“没有,没有,我不是故意这样说……”
面前的小孩瞬间慌了神,忙不迭地一瞬摇头:“我只是看方才燕公子脸色好难看,你们刚才好像又吵起来了……”
他怔怔抬起头,声音间终于忍不住带上了些许哭腔:“燕公子是情况不好了吗?他……他是要像我爹娘一样,也离开我了吗?”
姜衍怔了怔,后知后觉终于反应过来,这小孩在怕什么。
“不会。”
他低声开口,声音难得缓和了些许:“他会长命百岁,一直……陪着我们。”
面前的小孩猛然舒了一口气,姜衍抿了抿唇,眼眸间闪过一丝复杂,终于忍不住忽然开口:“你为什么想拜燕纾为师?”
危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有些怔愣地抬起头,听着姜衍一字一顿沉沉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