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恰巧被搜寻了一路,姗姗来迟的江照月听到,双手不自觉地握紧,十指嵌入掌心,直到被细密的疼痛提醒,回过神来又迅速的变成平日里波澜不惊的模样。淡淡的出言提醒,“天色不早,该回去了。”接着就头也不回的往回走,却在余光瞥见浔卿仍然靠在江月肩膀上不肯罢休,只能又绕回来一把扯过浔卿刚在肩上大步向前走。江月被这番孩子气的举动弄的哑然失笑,一行人便这样相对无言的回到了营地。
此时此刻三人便迫不得已的面对眼下拖不过去的问题,江月握着一根树枝,在面前的沙土上缓缓刻下「EchoesthroughTimeSpiral」浔卿没见过这样晦涩的单词,江照月仅仅只是打了个照面,便脱口而出:“时空螺旋?”江月显然也明白了这串英文的含义,面色很难看,浔卿不解:“时空螺旋?那是什么?”江照月没理她,自顾自的继续沉思。
江月紧接着开口:“就是循环的意思,大概是说我们陷入了某种循环。”江照月顺势接过话头:“而且不是一般的时间循环。大概是重演了数次,由某种未知、庞大的不可抗力造就的循环。”浔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也就是意味着,我们所有东西、包括遇到的怪物、实验体和人都身处在这样一个巨大的时间轮回之中?还是单单只有这座岛困在轮回之内?”
此言一出,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沉默下来,萦绕在心头的困惑太多,一时间剪不断理还乱。“万一,我是说万一。如果只有这座来路不明的岛,上面被某种时间循环所诅咒,但岛之外的世界并不受影响,这有可能吗?”江月试探性的提出假设,毕竟这座岛上存在时间循环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在地下走廊中扭曲的提示,很明显是有心之人在慌乱中留下的,却并没有证据来表明外部世界也受到了这里的影响。
可江照月却有不同的意见:“首先,如果假定仅仅只有这里的时间特殊,那么这座岛绝对会独立在我们生活的世界之外,那么与世隔绝的岛自然就不会有人类抱有目的性的踏足、被人们知晓。而地下建筑明显是耗费了大量工程心血修建的,证明外部人类对这座岛有一定的把控,而在循环中的人,是会不断的实验去打破循环来获得解脱,那么从这里离开的人,有没有真正意义上获得了‘时间的解脱’?”江照月一番话使得江月茅塞顿开,她快速的从头到尾再梳理了一边来到岛上之后发生的一切,语速极快的复述:“我们先是找了一块地方作为临时营地,我们在下面找到地下实验室的入口,杀死了两遍海兽,这算是第一层循环;后来我们进入地下,打死了实验体再逃了出来,那么属于这一层的循环范围在哪?它是否还包括击杀海兽的那段时间?”
浔卿:“不对啊,按照常理来说,时间循环不应该保持范围内的事物都是同样的发展,但如果将‘击杀海兽’和‘打开地下通道入口’两件事作为一个小循环,那么它所涵盖的内容和时长并不多,那么如果只是单单循环这两件事,那为什么我们从里面出来之后、你们两出去寻找物资、我们三个再度到达这里,那么我们现在再一次打开那道门,里面也应该有一只海兽窜出来。”话音落下,三人的目光同时汇聚到暗门的位置,浔卿跃跃欲试。却冷不丁被江照月打断:“那你猜,里面的实验体,有没有再一次复活?”闻言,浔卿和江月二人都狠狠打了个寒颤,江月实在是不愿意回想起被实验体当橡皮泥耍的经历,想到实验体,江月如遭雷击般开口:“你们还记不记得,但是我们第一回跟它正面交锋的时候,它手里捧着颗正在跳动的人心……!”江月这么一提醒,江照月也反应过来了,“它死的尸体我仔细看过,它全身器官组织的发育并不依靠营养液的供给,而是通过吞噬血肉一类的来逐渐成长,营养液只是承担了类似于母体的‘羊水’。”
“那既然它只能通过啃食同类、啃噬人体组织来完成发育,那成长到这样阶段的实验体,究竟参不参与轮回?如果参与,那么它在来到这座岛上之前就被它的研究者喂养许久,这将会是一个蓄谋已久的行动;如果不参与,那看来同样的轮回已经在此上演许多次,无一例外的每一次轮回的主角都运气很差的化作实验体的养料了。”江月不带情绪的开口。
“从那场史无前例的海兽袭击到这座岛上,每一个细节都充满诡异。那我们究竟怎么样才能得到救援啊。”浔卿的语气里透露出浓浓的绝望之色,江照月却突然大发慈悲的拍拍浔卿的肩膀,吓得浔卿浑身寒毛倒竖,“你干嘛?!”
“安慰你啊。”江照月漫不经心的回道,手上力道却不断加重,直到浔卿再也忍受不了哀嚎着跳开才罢休。江月勾了勾唇角,“你跟她较什么劲啊。”语气带上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挪揄意味,江照月晃了片刻神,随后也跟着一起轻笑:“我哪有。”想了想又补充上:“我只不过是看她道心不稳,在这种极端情况下,稳住心态才是最基本的。”江月不置可否,慵懒的倒在铺好的干草上,“算啦,凑合一夜,事已至此,先睡觉吧。”话音落下就再也没了动静。
江照月盯着她的侧颜,迟迟没有动作。仿生人其实并不太需要睡眠,大多数时候仅仅只是习惯了跟江月在一起的生活方式来度过漫长的夜晚,就像浔卿一时半会也没想起来自己的仿生人身份,仍旧美美的躺在干草上把一切生死攸关的困扰都抛诸脑后。江照月还有几分羡慕浔卿这样潇洒无谓的性子,什么都在乎、什么都不在乎。
次日清晨天光乍亮,浔卿满血复活的从干草堆上爬起来,就见江照月早已经等候多时,招手把浔卿唤到身边,低声吩咐:“你去岛上转一圈,拣点能用的、遮阳的回来,到时候正午日照太强能勉强抗衡一下。”
浔卿:“?为什么是我?”
江照月瞧了她半晌、“多活动活动有好处。更何况放任江月一个人在这,我不放心。”浔卿还不死心,“那为什么不能你去?”江照月凑到浔卿耳边,调笑的话音在耳侧响起:“那你扪心自问,你不会跟着她胡闹?”浔卿这下彻底没了话说,只得甘拜下风的外出寻找可用之材。而江照月返回到昨晚江月顺手写下的英文旁边,即使看过不少江月写的字,唯独这几个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熟悉感包围着她,江照月试图去回想那日在地道里看到的同样内容、上面的字形却无论如何也回忆不清,正巧江月在这时睫毛轻轻颤了颤,随后醒了过来。
虽说是休息了一晚上,可眼见着江月眼底的乌青却是又重了几分,整个人从内而外散发出一股无力、萎靡不振的气息。江照月不可能不担心,“昨晚没睡好吗?”江月摇摇头又点点头,“我做了一个梦。”瞧着江照月一脸‘愿闻其详’的神情,江月清了清嗓子,意识却被一阵尖锐的疼痛贯穿,再度将她拉回梦境之地。江月被几根特制的束缚带死死的捆住四肢,将她牢牢的固定在机械床上,头顶的无影灯亮的江月睁不开眼,强行睁开又被刺激的猛地流下生理性泪水。
拜无影灯所赐,整个室内惨白一片,江月拼尽全力睁开眼也只能依稀瞧见正对面有一块巨大的玻璃,玻璃隔开的外部空间则站着不少身着白衣神情严肃的人,而过了不久,有几个人推开室内的门,在机械床旁边站定,其中一人拿着一支注射剂扎在江月的手臂上,伴随着里面液体缓慢的进入身体里,江月的五感开始减弱。江月不安分的下意识反抗,却被那人加快了注射进度,直到眼前只剩白茫茫的一片之外再也看不清任何东西,江月感知到针筒被人拔出,却感受不到他们下一步的意图。
恐惧从她的脊椎上一路攀升,江月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究竟是记忆里的自己真的遭受过这样的经历,还是某种不可控力强行给她创造的空间,只能像待宰的羔羊一样任人摆弄。耳边传来几人低低的讨论声,江月努力仔细去分辨也只能听到“全新的痛觉系统”、“她和别的品种不一样”、“这是全新的独一无二的首个实验体成功”、“你们应该停止EGRI绝对不会允许有这样脱离掌控的存在”紧接着就是几声巨响,那些白衣人的内部显然出现了巨大的分歧,而原本在机械床边打算进行下一步动作的白衣人早已顾不上这边,忙不迭的尝试去控制来避免局势的失控。这恰好给了江月可乘之机,江月先是尝试右手手腕不停的试探,终于在放置一旁的操作台上摸到一把锋利的手术刀。来不及细想手术刀出现在当下的作用,咬咬牙一狠心胡乱的切割起束缚带。
直到大脑缓慢的感觉到右手传来的钝痛,这才后知后觉的继续转向左手的束缚,直到四肢全部被手术刀解放后,江月看准时机想躲在身后那巨大的实验仪器后面,却忘记了前不久才被注射过的试剂,导致脚还没沾地就传来阵阵眩晕,江月只得以眼疾手快的扶住旁边的机械臂,却被原本正处于内乱之中的一名白衣人发现,三四针麻醉入体,江月彻底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