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曦阁的门被“砰”的一声打开。
正背对着房门晒药材的姜衍被吓的一哆嗦,差点把手中好不容易挑出来的药材又洒回去。
“你去哪了?这般着急做什么,小心一会儿吓到师兄……”
他没好气地开口,也没回头,一边小心把手中还没分捡完的药材挑出来,一边絮絮叨叨地开口。
“前几天师兄胃口不太好,我拜托边叙帮忙寻了一本药膳菜谱,放在旁边桌上了,师兄最爱吃你做的饭,你看看能不能想办法让他多吃一些……”
他终于将手中的药材细细分拣开,拍了拍手,一点点扭过头。
“师兄与你在一起吗?方才我找师兄遍寻不到,还以为你俩没成亲就直接忍不住要私奔了……”
他话还没说完,鼻尖忽然闻到一阵浓重的血腥味。
姜衍瞬间意识到不对,猝然回过头,瞳孔立时紧缩。
门口的两人满身狼狈,谢镜泊玄衣吸饱了血,燕纾一身狐裘几乎满是淋漓的鲜血,襟前雪色已绽开大片红梅,双眸禁闭,无声无息。
他手臂无力垂落身侧,鲜血顺着指尖一滴滴落下,在青石板上形成小小的血泊。
“你们怎么——”
姜衍匆忙跑上前,下一秒只感觉手腕一沉。
黏腻的鲜血混杂着血腥味铺面袭来,谢镜泊颤抖着拉住他的手,近乎崩溃地望着他。
“救救他……”
·
房间里的烛火被尽数点燃,樾为之拿着药箱冲进房门时,正看到姜衍手起针落,在他胸口处直接落下两根金针。
金针转魂。
樾为之心中瞬间一凛。
他从前便听说过上京洲姜家的这门吊命的绝技,几乎可生死人肉白骨,但期间反噬的痛楚几乎无人可承受。
不到万不得已,几乎无人使用。
樾为之咬咬牙,快步走上前,听着姜衍果不其然急促开口:“他方才几乎已无气息,一根金针对他已然无用,我不得已先只得先下了两根,拖住了一口气。”
樾为之没有说话,先一步摸上燕纾脉搏。
他一点灵力刚小心探入经络,便感觉床上的人身子骤然痉挛,背脊蓦然弓起,喷出一口鲜血出来。
樾为之骤然撤手,手腕一翻,几枚银针瞬息在他心口大穴落下,看着床上的人神情间的痛苦一点点消散,心却霎时沉了下去。
燕纾的心脉已摇摇欲坠。
若不是姜衍那一根金针吊着,怕是方才他来不及赶过来,燕纾心脉便已经断了。
“金针效用太强,他心脉太弱怕是一会儿也承受不住。”
姜衍手上也已满是淋漓的鲜血,却顾不得许多,匆匆开口:“得想别的法子先把他情况稳住,不要再吐血——”
“我配一副药剂先让他昏睡过去,神志暂封,能减少些痛楚。”樾为之迅速开口,一边已拿出一堆瓶瓶罐罐放到床上。
“燕纾怎么会忽然这样?”
樾为之深吸一口气,将几枚参片塞到燕纾舌下,护住他最后那一口气:“今天早晨不还好好的,怎么心脉忽然就撑不住了……”
“他方才……想用摄神术消去我的记忆。”
谢镜泊揽着人哑声开口。
樾为之和姜衍的动作同时一滞。
“你说什么?”
姜衍咬牙,“他疯了吗,不要命了吗?他如今这般身体还敢妄动灵力……”
“他知道自己……好不了了。”
谢镜泊断续开口,呼吸也跟着急促不已:“今日中午……他精神忽然很好,央着我让我带他去师父的梨花园……”
姜衍瞬息意识到什么,无声地张了张口,脸色也一点点白了下来。
“师兄想要消掉我的记忆,独自离开……我意识到时想要防备,想要保持清明,但已然来不及……”
旁边的樾为之配好了一碗汤药,小心地扶起燕纾的脖颈,捏住他的下颌将汤药慢慢送进去,一边一下下慢慢顺着他的喉咙,帮助吞咽。
怀里的人软的像一滩水,脖颈无力后仰,满头雪发铺了近乎满床。
无尽的鲜血沿着燕纾紧抿的唇角,顺着苍白的脸颊滴落下来,一直蜿蜒到纤瘦的脖颈里。
旁边一直揽着他的谢镜泊抬手胡乱小心帮他擦拭着,却感觉那鲜血越抹越多,与曾经一年前噩梦般的场景恍惚重叠。
苍白萎靡,恍若春日里压力垂落的凋零玉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