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镜泊脸色稍缓,紧蹙的眉心却依旧没有松开。
他看面前的人嘴上笑意盈盈地说着话,却已接连偏头咳了许多次,慢慢走到燕纾身后将人往房内推去。
他清楚燕纾在说谎。
——他刻意支开他,将二长老骗过来,不可能只是为了试验这轮椅。
谢镜泊蹙了蹙眉,一时却又想不透燕纾这般做的用意。
他推着人慢慢转过身往房间内走去,忽然却感觉面前的人状态有点不对劲。
“怎么了?”
谢镜泊脚步停了下来,有些担忧地绕到前面:“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面前的人单手支着额头,脸色比起方才肉眼可见地又苍白了几分,微阖着眼,蹙眉摇摇头不说话。
“我没事……”
但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从宽大的袖口中探出,指尖泛着不健康的青白,轻轻揉着太阳穴,腕骨突出得厉害,仿佛一折就断。
仿佛是刚才心神太过激动了,燕纾一时只觉得呼吸有些急促,脑海中一阵阵眩晕。
他不想让谢镜泊看出异样,勉强笑了笑,收回手垂下眼努力调整着呼吸,过了片刻,却到底忍不住再次伸出手,在太阳穴那里一下下揉按着。
周身莫名发冷,脑海中仿佛有一个漩涡般,不停搅动着,转的他烦闷欲呕。
眼前一片明明灭灭,不知过了多久,燕纾忽然感觉手臂被人一瞬握住。
“燕纾?”
谢镜泊不知何时来到了他面前,半蹲在他身前,正伸出手紧紧攥着他的手腕。
“放手……”
燕纾低哼一声,有些难受地试图挣脱他的手掌。
“我头晕……你放开我……”
“你不能揉了。”
面前的人额角已是通红一片,落在白皙的皮肤间分外明显。
但姜衍预测的魔气发作时间最早也是在傍晚。
谢镜泊蹙眉,一时间担心燕纾身子哪里又有什么变故,声音隐隐凝重了起来:“是哪里不舒服,头很晕吗?”
燕纾神志已有些不清,下意识摇了摇头,却又引得一阵头晕目眩,忍不住偏过头,低呕了几声。
“我不知道,我有点……难受……”
他说不上来哪里不舒服,只感觉周身都疲乏异常,整个人仿佛被关在一个真空的罩子间,喘不上来气,皮肤间的每一寸都在被不停挤压。
他目光落到旁边危阑和松一担忧的神情间,混沌的意识清明了一瞬,有些难堪般,一瞬攥紧了谢镜泊的衣袖。
“带我回去……九渊……”
谢镜泊急促地应了一声,顾不得许多,蹲下身直接就要把人抱起。
但他的手刚穿过燕纾的膝弯,忽然却听面前的人急促倒了一口气。
“九渊,我……”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目光一瞬空茫,两眼一翻,直接软软向前歪倒。
谢镜泊下意识抬手将失去意识的人接住,只感觉怀里的人冰的刺骨。
他心跳空了一拍,骤然低下头,只看到燕纾毫无生气地垂着头,周身萦绕着一层郁沉的魔气,眉眼间甚至结了一层冰霜。
——魔气发作提前了。
·
另一边,长老殿内。
青石地面泛着幽光,烛火摇曳投下扭曲暗影,空旷殿内传来莫名的乌鸦哀鸣,似乎有无数的暗影隐隐浮现,又瞬息消散。
空荡荡的大殿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二长老急匆匆走入殿内。
他来不及更换破烂的衣袍,匆匆走到殿中央,迅速行了一礼。
“尊者,您猜的没错。”
“那个人身上果然沾染了魔气,我凑近的一瞬隐隐察觉了。”
他神情不似方才在院落间那般急躁浮夸,抬起头,目光间满是兴奋。
“现在我们只需要证明他就是燕宿泱,就能如两年前般再次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