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时间也顾不得许多了,直接撩起一边破烂不堪的衣袖,冲着他怒声开口:“颠倒黑白?那宗主请看,我身上这一道道划痕,又是怎么一回事?”
他身上原本平平整整的灰袍早已一片惨状,确实可以算是……破碎不堪。
反观燕纾,舒舒服服地窝在轮椅间,除了脸色苍白点,连衣角都没有半分褶皱。
那一瞬间,二长老亲眼看到,谢镜泊神情间划过一丝古怪,却又一瞬遮掩下去。
他轻咳一声,刚准备说什么,却听身后一个怯怯的声音传来:“那难道……不是您自己划的吗?”
危阑从谢镜泊身后小心翼翼探出头,垂头望着写满黑色大字的手,一句句开口:“损坏青石砖十块、花草一坞,还有树干、桌椅……”
他迟疑地抬起头:“方才二长老忽然在院子里运功,不小心损坏了这些东西,公子说要您找长老殿结款呢。”
这话一落,院子里所有人同时一静。
连燕纾神情间都闪过一丝讶然,有些意外地望向院子正中央的那个小孩。
谢镜泊低咳一声,先一步回过神,犹豫了一下,抬手轻轻拿起危阑黝黑的手掌,迅速扫视了一遍,微微点头。
“好……我会记得的。”
……二长老一瞬间觉得自己仿佛就是那跳梁小丑。
“好,好,宗主这般偏帮,老夫也无话可说,等我回去禀报大长老,看他如何抉择——”
二长老冷笑一声,一刻也不想多待,一甩袖子大步就向院外走去,却忽然听到身后谢镜泊微沉的声音传来。
“二长老请留步。”
已经走到门口的人愣了一下,一时只以为谢镜泊终于有些怕了,心中冷笑一声,面上有些不耐烦地回过头。
“宗主如今意识到自己所做太过了?此时道歉已晚,我一定会回去禀明大长老……”
下一秒,他却听谢镜泊低低开口:“二长老如何做事二长老的抉择,但今日还需二长老先道一个歉。”
二长老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你说什么?”
谢镜泊站在原地,不卑不亢地又重复了一遍:“您擅闯院落,惊扰病人,还劳烦二长老亲自道歉。”
二长老脸色一阵扭曲:“凭什么要我道歉,我明明就是被他骗过来——”
谢镜泊也不反驳,只站在原地,静静地望着他。
二长老深吸一口气,勉强平复下暴怒的心绪,冷笑一声:“那我今日若就不道歉,你待如何?”
“不如何。”
谢镜泊平静开口:“只是劳烦二长老在这里多待上一阵,何时道歉了,再何时离开。”
二长老眼眸微微睁大,咬牙开口:“怎么,宗主这是想囚禁长老殿的长老?”
他一时间只感觉格外荒谬:“简直是岂有此理,我怎么算也是你的长辈,你便是如此尊长——”
他话还没说完,对上谢镜泊微微抬起的手掌,愤怒的声音瞬间一滞。
方才猝不及防间和谢镜泊对了那一掌,二长老只感觉周身的经络仿佛要碎了一般,直到此时还隐隐作痛。
两年前的回忆蓦然涌入脑海,他清楚谢镜泊在燕纾的事情上能做到何种地步。
二长老周身冷汗隐隐落下。
他咬了咬牙,终于倏然偏过头,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抱歉”,身形一瞬消失在院落外。
·
院子内一瞬安静了下来,轮椅上正专心致志品尝乳酪的人听着周围没了响动,好奇抬起头,有些讶然地“啊”了一声。
“九渊这般厉害呢?”
谢镜泊转身的动作一顿。
他神情间划过一丝无奈,慢慢垂下眼,低声开口:“玩够了?”
他清楚燕纾今日是特意将他支走的。
今日姜衍要去准备晚间需要的药,千叮咛万嘱咐让谢镜泊帮他将人守好,今日没到喝药的时间,燕纾却莫名让他去厨房拿蜜饯,他便察觉到了端倪。
他面上不动生色,却是迅速拿了东西赶回来,但也没直接进去,一直在院落外观察着,却也没明白燕纾到底要干什么。
“我不就是刚好想试一试调整后的轮椅威力吗?你们都不敢使出全力与我喂招。”
燕纾也清楚谢镜泊早就察觉,但也并不在意,只笑眯眯继续开口。
“万一我以后还要坐在这上面,提前熟悉一下没什么不好的。”他开玩笑般说着,却看谢镜泊脸色一瞬沉了下来。
“你胡说什么?”他蹙眉,对面的人也笑着吐了吐舌头,听话地止住了话头。
“好了,我就是开个玩笑,多谢九渊方才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