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纾这两日几乎都很难看到谢镜泊的身影,倒是每次喝了药,昏昏沉沉睡去间似乎能感觉有人来过,但一醒来却又消失不见。
仿佛在……刻意避着他。
松一来给他诊脉时提到过,四方大典即将临近,宗内各个地方都逐渐开始忙碌起来。
燕纾便也只能理解为谢镜泊这几日事务缠身。
他不是没想过出门寻人。
谢镜泊没有限制过他的活动范围,燕纾顶着被谢镜泊伪装过后的脸和天然伪装的白发倒也无所顾忌。
唯一的一点就是,如今他这个身子还是太过虚弱,经不起太多的消耗。
前几日他在松一的看管下勉强在寝殿内转悠了一圈已有些气喘,若是真的出门寻人,怕是刚出门没多久便会晕死在路上。
燕纾难得认真起来,乖乖地调养了好几日,最终终于勉强能支撑着走到……两里外松一的炼药房。
松一对此颇感欣慰。
“刚好以后每次你要喝药,就来这里寻我。”
松一乐呵呵开口:“既能通畅气血,我又能看着你喝药。”
坐在凳子上喘着粗气的人咬牙抬起眼,开口试图反驳,却被松一轻而易举地按回了原地。
“燕公子还是先别说话了,别一会儿胸口又憋闷上不来气。”
松一笑嘻嘻开口,趁着燕纾累的没力气挣扎,又往他嘴里塞了一枚药丸。
——反正面前的人跑又跑不动,挣扎又挣扎不过,简直太方便他随时喂药了。
“你若是想早点好起来去寻宗主,便最好乖乖吃药。”
燕纾愤愤地瞪了他一眼,开口还想要说什么,却瞬间被口中的药丸苦的一个激灵。
“行了,我这也是为你好。”
松一悠悠地叹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到燕纾旁边,拿起蒲扇慢悠悠扇着药炉下的炭火。
“就没见过你这么黏宗主的,明明天天都宿在宗主那里,还想着要去寻人。”
燕纾终于将口中那苦涩难忍的药丸咽下,闷闷地瞥了他一眼:“九渊他每天晚上都在我睡着后才回来,而且也顶多只是进来看我一眼,从来不宿在我旁边。”
他话说的自然,松一眉心却跳了跳,怎么听怎么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他神情微妙地转过头,犹豫着开口想要说什么,下一秒却听燕纾再次幽幽叹了一口气。
“而且再不多黏着,以后怕是没机会了。”
“什么没机会,我们宗主难不成还能把你一个病人踢出去不成。”
松一只当他又在随口瞎扯,一边看着火一边随口回道。
“就算你以后记忆……咳,养好了病,搬回原来的住所,不也还是在销春尽里吗?”
旁边的人没有再说话,只垂下眼微微笑了笑,似乎也是……默认了他的说法。
窗外一阵秋风刮过,吹起满地的浮沉,有深黄的落叶从雕花窗棂外飘进,燕纾靠坐在窗边,抬手捡了一片,指尖转着慢悠悠地把玩。
旁边的药炉散发出熟悉的苦闷药味,身侧的药壶发出“咕噜噜”的沸煮声。
燕纾眼眸微阖,侧头靠在窗几下,感觉自己整个人浸在这药间,昏昏沉就要睡过去。
下一秒,却忽然感觉手中被塞了个东西。
“一会儿四方大典要寻我和师兄过去帮忙,你帮我看着一下这药壶,等药沸腾了就滤过药渣,倒到这个瓷碗里,趁热赶紧喝了。”
松一一边说一边将一个抹上了一层蜂蜜的瓷碗塞到燕纾手里,细细叮嘱道:“喏,蜂蜜已给你按比例倒好了,到时候倒进来直接喝就好。”
燕纾被囫囵塞了一手,愣了一下,瞬间清醒。
他眼珠转了转,开口刚想应下,下一秒便看松一预料到什么般,不紧不慢地继续开口:“不许再自己加蜂蜜,也不许偷偷倒掉,回来我会检查。”
燕纾的神情瞬间垮了下来。
松一说的会检查,便是真的……能查到。
上次他倒到了花盆中,结果那花盆被松一提前下了符咒,燕纾一个不察被当场抓了个现行。
上上次他试图将药倒到旁边的水盆里,结果他养的那只胖九渊不知何时早已叛变,埋伏着直接劈头叼过他的碗,径直带到了松一跟前。
——燕纾真不知道,明明从前他那四个师弟轮流盯着,他也总能找到机会逃掉,怎么偏偏碰到松一这里,就总是屡屡翻车。
坐在凳子上的人没好气地瞥了松一一眼,闷闷开口:“知道了。”
松一满意地点了点头,却在离开时,还是好心地帮他将药房的门落了锁。
药房内一时安静下来,燕纾托着腮坐在药炉旁,有一下没一下地晃悠着蒲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