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这支笔给我包起来。”
她开口,掌柜连忙将笔小心包好,楚婕怜将方才掌柜给的那锭银子递过去。
“姑娘好眼力啊,这可是南疆最有名的狼毫笔,取自南疆特有的黄鼠尾巴之毛所制,比起羊毫,更加笔力劲挺,宜书宜画。
而这笔杆,用的是产自南疆天山的和阗玉制成,质地细腻,是难得的珍品,全禹州城也只此一支。”
掌柜的话,让楚婕怜目落笔杆之上,脑海中不禁浮上慕承诀指节苍劲的手骨,唇角不禁漫过浅浅的弧度。
崔婆婆见状,不禁开口,“贵人这是要送给爷的?”
“婆婆。”
楚婕怜有些羞涩的半垂下眸,崔婆婆心领神会,立马伸出手接过包好的盒子。
“爷见到一定会欢喜的。”
他真的会欢喜吗?
楚婕怜暗暗思忖,微风此时扬起,她耳上的梅花耳坠晃动了几下,让她情不自禁伸手抚上去,随后绯唇轻掀。
“许是会吧,婆婆,我们回府吧。”
回到府里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崔婆婆便去膳房领了份例。
当主仆二人用完晚膳,崔婆婆出去打水,楚婕怜正准备小寐一会,却在这时,听到外面传来声音。
“楚姑娘。”
听到是魏四的声音,楚婕怜连忙走出屋子,只见魏四手里拿着一盒点心,她定睛看去,竟是白天所见到的那家铺子。
当时她身上并无银钱,在铺子外面看了眼,便离开了,这会魏四将点心送来,让她不禁脱口而出。
“晌午时分爷是不是出去了?”
“回姑娘,爷晌午之时确有出府,这点心便是他带回来,让小的给姑娘送来的。”
果然如此,那就是说,今儿在街市上,慕承诀是看见自己了?
“姑娘,爷还说了,让您今夜子时去梅园。”
“知道了,你去回爷,就说多谢他送来的点心了。”
“是,小的先告退了。”
魏四离开后,楚婕怜心潮久久不能平复,目光落在那几盒点心上。
直到崔婆婆打水回来,看见她坐在厅中发呆,连忙朝她开口。
“贵人这是怎么了?哎,这点心是谁送来的?”
“魏小哥送来的,婆婆,今儿爷也出去了。”
“爷也出府了?那这点心是爷买的?哎哟,贵人和爷倒是心里都相互惦着。
贵人这才给爷买了笔,爷就给贵人送来了点心,说明爷是把贵人放在心尖上的。”
“崔婆婆,我心有些慌。”
楚婕怜抚上胸口,声音透着黯意,自父母兄长离开后,这一路流离失所,除了阿弟,唯有慕承诀如今让她尝到了一丝温情。
只是这温情犹如偷来般,让她惶惶不可终日。
慕承诀对她越是入微,她就越害怕,若有一朝,她将这心交付了出去,到头却是黄粱一梦,那她又该如何自处?
“崔相之婿”是悬在楚婕怜头顶上的那把鬼头刀,一旦落下来,便是身首异处。
“贵人,生逢这世道,女子只能依附于男子,而爷的身份尊贵,他将您放在心上,便是贵人的福气,贵人切莫自怨自艾啊。”
见楚婕怜神情突然落寞,崔婆婆只得开口劝慰,“我去给贵人烧水沐浴。”
当崔婆婆出去后,楚婕怜打开桌上的点心,拿起一块放进口中。
只是一口,泪沾湿了眼睫,这点心虽是甜的,但她却入口只感觉到苦涩。
生逢这世道,家逢巨变,她只得委身于此,原本她只是想依托慕承诀而活。
可如今,她似乎生了贪念,这实属不该。
艰难将口中之物咽下,执起绢帕将眼中的湿意隐去,脑海中浮上昨夜慕承诀所说的那句话,心口不免泛紧。
“你这颗心,爷收下了。”
她这颗心,还能留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