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羽嘴角猛地抽搐了一下,双手已经握紧了拳头。
「在西北武林,严守阳无论武功还是声望都是极高的,有谁敢对他动手?」
公子羽的语气已经微微有些颤抖,他显然不愿相信这是事实。但他却知道,自己的情报网一向是不会出错的。
没有人知道,公子羽和远在西北边关之地的严守阳到底有什么关系。
公子羽坐在车厢里,他本就略带苍白的脸庞如今更冷了几分,他冷声问道:「是谁干的?」
马夫已经察觉出公子羽神态的变化,闻言颇为谨慎的说道:「信报上说,如今西北江湖都在传言,说屠灭落日马场还有那个小村子的元凶,是一个名叫沈默的刀客……」他顿了一下,有些疑惑的道:「可无论中原还是西北,江湖上好像从没有这么一号人物……」
「你说是谁?」车厢里的公子以为自己听错了,立刻打断追问。
「沈默。」马夫补充道:「一个用刀的江湖人。」
「沈默……?」公子羽的声音又一次出现了颤抖。
车帘外,背对着车厢的马夫无法看到此刻的公子羽眼中的神色是何等的惊诧。
当他确定自己真实清楚的听到了那个名字时,他双手按着座椅扶手,几乎忍不住要跳了起来。
但是他忍住了,因为他是公子羽。
可他座椅两边的扶手,却在他双手之下无声的化为粉碎。
车厢里突然就沉默了下来。
马夫微微侧头,他感到了一丝异样。
在跟随公子羽的这些年里,他还从未见过今晚这般有些反常的公子羽。他了解的公子羽,是睿智冷静、深谋远虑、一步十算、步步为营的智者,无论遇到任何事情,包括涉及自己生死的大事,他都能以最冷静从容的姿态去应对,但此时,公子羽似乎出现了极为反常的迹象,在某个时刻里,他好像被什么事给深深震惊了。
可他当然不知道原因。
但下一刻,公子羽的话让马夫的疑惑尽消,就听公子羽淡淡的反问道:「沈默?江湖上有这么一
个人吗?」
马夫摇头:「没听说过。但情报中的确有提到这一个人。」
「一个名不经传的人,又如何能在一夕之间屠灭那么多帮派?而像严守阳和铁中堂那样的一流高手,也绝不是寻常人能够杀得了的。」公子羽又恢复了一向的冷静,淡然道:「这中间肯定有问题。」
随后,他便下达了与先前截然不同的指令:「传信给西北的人,密切关注那几批秘密潜入的人,我怀疑落日马场的几起事件与他们有关。」顿了顿,又随口道:「至于那个沈默,也要密切注意,只要是有秘密的人,我们都要保持关注,说不定哪一天就会派上用场。」
马夫轻轻点头,这很符合公子羽一向的作风。
「庞冲,你跟着我多久了?」
短暂沉默后,公子羽忽然轻声问出这一句话。
马夫略微一怔,随即恭谨的回道:「再过两个月,就整整六年了。」
「原来,已经快六年了啊。」
公子羽的语气带着些许感慨,就听他轻叹道:「六年,不算长却也不算短,你也终于不再是当初那个一无所有的少年人了……」
他语气中带几分唏嘘:「原来我们,都已经不再是当初的模样了。」
马夫肩头微颤,他忽然间也有了很深的感触。
但他又同时觉得意外,因为他隐约感到,公子羽最后这句话好像并仅仅是对他说的,因为他的话里似乎还有某种不同的情感。
莫非公子羽也是一个有感情的人?
但此时此刻,这辆马车里,岂非只有他们两人?
又是短暂的沉默。
马车转入一条阴暗的巷道。
「我留下了一封信,」公子羽的声音在马夫耳边响起:「你看了信后,今晚好好考虑一下,如果有了决定,那明日破晓之时,便去一趟城外的风雨亭,我会在那里等你。」
马夫先是一怔,随即赫然抬头,深蓝色的眼瞳中布满了意外和惊诧。
他久久无法开口。
「看来有些事情,已经不必再等了。」公子羽忽然冷声道:「他们跟得也很久了,是该死的时候了。」
马夫猛然回神,他不知道公子羽为何会突然如此反常的起了杀心。但他知道的是,公子羽莫名其妙的就很不高兴了。
马夫没有多想,低沉的回了一个字:「是。」
马车进入巷道深处时,车厢里已经没有了人,座椅上只有一封信。
马车却突然停下。
马车之后十几丈远的阴影中,不知何时多了三个人影,他们黑衣蒙面,似与阴影融为了一体。
或者说,这三个人影其实是一直远远跟着那辆马车的。只是因为他们的跟踪之术很高明,所以别人绝不会轻易现。
马车停下后,三条黑影很默契又无声无息的分散,一人躲在墙角,一人伏身在一处房门旁的石狮后,另一人则贴在一根柱子后,借着夜色和阴影迅隐入黑暗。
这三处地方,从马车的角度看来,便是绝对不会被现的死角。
他们虽然已经各自散开,但彼此却始终保持着数丈距离,以便于随时呼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