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酸溜溜的滋味悄咪咪地从魔尊的心底往外冒。
虽说早就知道玄清上?神修炼顺遂,可这也太?……
沈凌夕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窝在他怀里,说:“花了半年时间研究出怎么改禁阵,把禁止出入改成了禁止入内,然后我就跑出去了。”
慕长渊:“……”
这解题思路异于常仙,魔尊听完乐不可支——不知沈盟主日理?万机后,回?山一头撞在禁制上?是?什么感受。
“后来我师父想别的办法进来的,我改过的禁制就一直保留到现在。”
所以临渊水榭禁制外人进入,但不禁小动物,就是?六七岁的沈凌夕的杰作。
慕长渊忍不住笑?道:“你小时候比我皮多了,我六七岁那会儿还只会趁丫鬟不注意偷偷把药倒掉。”
见沈凌夕谴责的目光扫来,慕长渊顿时喊屈:“药太?苦了,你不知道我当时一天得喝多少碗,我小的时候就经常想,这样活一辈子宁愿早点死了,但到底没敢让我娘知道,后来才?渐渐习惯的。”
习惯了麻木地把药喝下去,习惯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换大夫、换方子,习惯了从获得生的希望,到再?一次失望,每次都像是?把意志力全部打碎,再?在夜深人静时默默地拼补起来。
这就是?慕长渊的童年。
他的病情时好时坏,一年年循环往复,但看见病榻边慕晚萤熬得通红的眼睛,小长渊都默默忍受下去了。
慕长渊似笑?非笑?道:“我娘说要?是?不把你哄回?来,我也不必回?去了。”
沈凌夕靠在他身边,把玩着手里的红翡锦鲤,喜爱之情溢于言表:“嗯。”
魔尊不依了,作势要?把红翡取走:“嗯是?什么意思?”
沈凌夕忙笑?着把小锦鲤抢回?来:“跟你回?去的意思。”
慕长渊这才?作罢,俩人又?闹了一会儿,他忽然说:“你还没说你的额坠是?怎么来的。”
刚才?聊着聊着跑偏了。
“我师父关我的那半年,我在山里到处想破解法术的办法,结果从雪地里挖出一只耳环。”
周围都是?青山绿水,姹紫嫣红,自己?却被困顿于风雪之中,小凌夕漫山遍野地寻找禁制的薄弱之处,却找到了被风雪掩盖的不堪过往。
“我见它好看就悄悄藏起来,后来还是?被师父发现了。”
亡妻的物品被徒弟从浸满鲜血的土里翻出,沈琢当时的震惊之情不难理?解。
但后来不知出于什么考虑,他让小凌夕留下了红翡耳坠,并?给徒弟做了个额饰让他戴着玩儿。
之后沈凌夕就一直戴着了。
无情道的弟子服纯白,沈凌夕额间缀饰就是?唯一姝色,叫人过目不忘。
慕长渊便是?被这一抹艳丽吸引,才?注意到沈凌夕容色过人,说出那句“秋水为神玉为骨”的调戏之词,开启俩人长达万年之久的宿敌命运。
魔尊做凡人时就娇生惯养,成魔后更加穷奢极欲,当年估计打死也想不到,有一天居然能抱着宿敌在简陋的小木屋里一聊就是?一整宿。
俩人聊着聊着就到了深夜。
月辉透过窗户,洒在他们身上?,所有风雪都被阻隔在一墙之外。
满室馨宁。
道心裂痕
通过?试仙石初选后?,三万多新弟子休整完,第二天就要择宗门进入道心试炼。
而?正好也是从这?天开始,仙盟正式对外开放。白鹭城以及周边城镇的凡人纷纷涌入山门,好近距离一睹仙界的风采。
仙界每逢盛事,大周国的人皇都会派天师前来出席,代?表仙凡结盟,同仇敌忾。
这个“敌”指的当然是八方?邪祟。
由于?鬼界各自为政,不像慕长渊修到魔尊后?,终于?有一个显眼包可以被善道?点名骂,天元廿四年仙盟的攻击目标比较散乱,跟救火队似的,哪里有邪祟就去哪里。
现如今仙、人两界面临的最大的问题就是瀛洲之祸。
沈凌夕亲自实地考察一趟,也没能解决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想?过?请教屋里那个天天闲着没别的事干的魔尊,但没有把握带慕长渊去瀛洲岛后?还能把他活着带回来。
——慕晚萤不屈不挠的精神,完整地传承给两个亲儿子,相信夺魄邪帝很快会卷土重来。
沈凌夕很清楚,能两次吓退慕井,是因为他曾毁过?对方?的肉身。
魔尊和邪帝应该都想?过?办法恢复肉身,可无一例外失败了。
被归魂枪超度后?,要么放弃修为重新投为善胎,要么半死不活地存在于?三界。
当年慕井重伤后?从大阿修罗鬼掉成婆罗门鬼,差点被同类围剿分食,到现在,它再对上?归魂枪时,还是会本?能地感到无尽的麻烦和惧怕。
一旦真正交手,邪帝未必杀得?了具有上?神战意和道?心的沈凌夕,可要取走慕长渊的性?命就易如反掌了。
慕长渊已经入魔,身上?有大圆满的魂元“狴犴”和万年邪祟凝聚成的龙纹金丹,他要是死了,谁也不敢保证心魔鬼王会不会再出来。
沈凌夕说什么也不会让他死。
神魔之间的关?系就是如此:宿敌是真的,相爱是真的,而?隐藏在甜甜蜜蜜下?的那些猜忌和提防也是真的。
上?神抚摸着慕长渊平静安详的睡颜,他眼角的泪痣轻轻落下?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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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长渊最近当猫当多了,只要在温暖环境就能睡得?没心没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