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卷多少年没更新过了,钟离寂……”
殷无渡顿了一息,绮丽的眸光变得深远,似是回忆着什么,“那个呆子年岁不过二十来岁,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①,世间有的是他不了解的机密,怎能与本座相比?”
好像……也是这么回事。晏琳琅只身穿过林海,日光从奚片缝隙中倾斜下来,洒落在她发间肩头。
由于现在无法调动灵力,她无法御剑而行,只能靠双腿一步一步走。
自从驭灵后,云澜剑尊将流云剑作为生辰礼送给她,晏琳琅就再也没有走过这条路。
高空中景色宜人,鲜少有人会留意脚下风光,更何况是年少时常常经过的。
如今故地重游,却已是物是人非。
晏琳琅望着身侧高大的槐树,恍然间又觉得上次经过这里依稀还是昨日。
每走一步,她体内便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
——方才斗阵虽然没有动用灵力,但她的身体的确虚弱,被阵法冲击的灵压震伤。
好不容易修复了些许的丹田又有隐隐碎裂的趋势。
这种令寻常人恨不得跪地打滚的痛楚,晏琳琅却像是丝毫感受不到。
她垂眸瞥一眼左手掌心,流云划开的伤口仍未愈合,依旧在滴滴答答淌血。
或许是她没有及时处理伤口,血液顺着她指尖滑落,已经将纯白色的袖摆染上一大片鲜红,看上去极其触目惊心。
按理来说,这样的小伤口很快就能够恢复,至少不会显得这么狰狞可怖。
晏琳琅想了半天,却也没想出什么原因,只能归功于自己现在实在太虚弱。
她面不改色地赶路,一边从芥子中掏出几瓶剩下的丹药,拨开瓶盖轻嗅,对症下药挑了几瓶,像之前那样一股脑仰头服下。
晏琳琅并不会因为这是季青林送给她的东西,所以就为了尊严面子不去使用。
那是和她自己过不去。
想要替自己讨回公道,亦或者是按照自己的意愿自由行事,她要养好身体。
争取早日修补好她的丹田,至少能够运用灵力。
现在还是有些太被动了。
除了借助系统的灵力直接灌注于流云剑中使用以外,她只能凭借剑意和血阵安身立命。
可方才季青林的所作所为却令她心底警钟长鸣。
——流云剑也未必会一直属于她。
如果她没有足够的实力,她就连自己的本命剑都守不住。
识海静默了许久的声音这时突然出现。
没有人比神明更了解如何证道,如何飞升白玉京。
“所以,你近来行踪诡秘,就是在研究这个法子?”
殷无渡不置可否。
晏琳琅的眸光敛了敛,然转念一想,无功德无供奉的野神终究不能长久,殷无渡熬过九十九道天雷方修出神格,实属不易,焉有最后一步放弃的道理?
若他回答不飞升了,才真叫人担心。
晏琳琅心如明镜,可甫一启唇,便先长长地叹了口气,一种微妙的、难以言喻的矛盾在心中蔓延。
她缓了缓神,问:“何时飞升?”
“若世间毫无留恋,早日飞升未尝不是好事。”
红衣乌发的艳鬼乜眼观摩着少女的反应,唇角极快地提了下,而后曲肘枕在她歪坐的腿上,阖眼以漫不经心的语气,“又或者,再过两个月吧。飞升这种事,总得挑个黄道吉日。”
墨园廊桥上,墨昭昭手搭凉棚观望那扇紧闭的门扉许久,一脸八卦的兴奋:“都进去一个时辰了,你猜他们在做什么?”
钟离寂难得有些窘迫,劝道:“窥人墙角,非君子所为。”
“我又不做君子。”
墨昭昭不耐烦地挥开碍事的钟离寂,侧着耳朵听了许久,撇撇嘴道,“没看出来啊,真够持久的。”
钟离寂扶额,玉面泛红:“大小姐……”
墨昭昭继而道:“这时间,都够从内家心法聊到高阶术式了吧?”
“……聊?”
钟离寂长舒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大小姐尚停留在纸上谈兵的阶段,对男女之事并无更深层次的认知。
钟离寂坐得端正,正色半晌,到底没按捺住好奇,跟着悄悄竖起耳朵。
因有眼疾的缘故,他的耳力远超寻常修士,然倾听半晌,什么动静也没听到。
她收拾了破碎奚纸,出去时见晏琳琅怀里抱着一个陶罐,顿时皱眉,“这一大早的你又跑出去了?”
晏琳琅两只手紧了紧陶罐,讨好地笑了笑,“绿漪姐姐······”
“我都是避开人群走的,”她连忙解释,“没人看见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