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群人,眼睛紧紧盯着与自己毫无瓜葛的另一群人的财富去向。
那股子热忱,仿佛别人的财富走向,比自己的人生大事还要重要千万倍。
他们通过审视他人的境遇来找寻自身价值,就像对着镜子去校准自己在社会中的位置一般。
这说到底,就是一种多维度的自我评估:【既可能借由“幸灾乐祸”来舒缓相对剥夺感,也可能凭借“慕强心理”来寄托成功的幻想。】
用虚拟的参与代替实际的行动,用信息消费填补自身成就的空缺,到最后竟异化成一种“云端董事会成员”的心理状态。
傅胤商凝视着手机相册里自己与傅星眠的合照,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强烈的讽刺之感。
在她的葬礼上,所有人都像被利益操控的机器,麻木不仁,眼中唯有那冰冷无情的数字,竟挤不出一滴惋惜的泪水。
同样是遭受不幸,一个沦为众人茶余饭后的热门谈资,而另一个却随着葬礼的结束就被迅抛诸脑后。
每个人身上似乎都被暗中标上了价码。
那些失去利用价值的人,就连被心疼都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
傅胤商也由此心生疑惑,池砚书是否就是伤害池清野的幕后真凶?
尹微薰为了保护家人,极有可能拒不交代是否受人指使,又或者干脆把脏水泼向别人。
毕竟曾经有过交往,傅胤商深知她对家人的爱护之情。
可惜她如今已被刑事拘留,根本没机会对她采取特殊手段以获取真相。
看来,确实只能从池砚书这儿找寻突破口了。
这一点,兰镜宸没说错。
然而,他所说的:【有势力在暗中勾结,试图把一些家族企业拉下水。】
更值得警惕。
因为,这恰恰就是傅胤商正在做的事情。
他精心收集、炮制关于傅问行的丑闻,确保其真实可信,同时保护自己免受牵连,借助媒体曝光,再联合其他董事会成员,提出对董事长的不信任案,务必要让其他董事相信董事长的领导已经对公司展产生严重阻碍。
并且,他还计划通过私下协商和利益交换,争取到足够多的票数支持,以此逼迫傅问行下台。
这必然会殃及其他家族企业,毋庸置疑。
在此之前,傅胤商已经通过市场操作和私下协议,收购了其他股东的股份,以提升自己的持股比例。
目的,就是为了达到控股地位。
截至至今,这个举动似乎还暂未引起傅问行的警觉。
可经兰镜宸这么一提醒,事情的性质就全然不同了。
傅胤商若有所思地望着那一片漆黑的汪洋,仿若在那无尽的黑暗中寻求答案,随后又毅然转身走下了游艇。
海风呼啸着灌进他的衣领,冰冷刺骨,却也让他混乱的思绪有了片刻的清明。
他知道自己的计划如同在钢丝上跳舞,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
但是,他已没有回头路可走。
傅问行在位多年,势力盘根错节,想要彻底扳倒他,必须拥有确凿且致命的证据。
傅胤商坚信,只要是个人就会有问题,有了问题,就可以被解决掉。
所以,深情缅怀的戏码姑且到这。
傅胤商拉开车门坐上驾驶位,只身前往深藏郊区的云间农家乐。
…………
月光如同一位巧手的银匠,为镬耳墙的灰塑夔纹精心镀上银釉之时,山涧正沿着竹笕叮咚作响,仿佛演奏着一自然的小曲儿,漫过麻石水槽。
芭蕉叶像一把把绿色的大伞,掩映着竹寮,竹寮下的泥炉里,五指毛桃鸡汤正咕咕地煨着,散着诱人的香气。
蜷在柴垛边的狸花猫,像一道敏捷的灰色闪电,纵身跃上青灰瓦当,爪尖不经意间扫落几粒星子,星子像陨落的小珍珠一般坠入月牙塘。
远处梯田浮起蛙鸣,被夜风揉碎成廿四味凉茶的余韵。
早已等候在此的,是傅胤商的心腹下属——李秘书。
他点了一壶正山小种,却没有品茶的闲情逸致,而是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心神不宁,手指在笔记本电脑的鼠标上滑动着,眼睛紧紧盯着屏幕,时不时端起茶杯牛饮一口。
二十一点二十六分。
门外传来细微的泊车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