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婶子,您有所不知!”乔熙一边哭,一边掏出一张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手绢擦泪,“我们姐弟四人……是逃难来的!”
身着粗布麻衫的妇人约莫四五十岁,她有些无措地看着面前凄凄惨惨的落难姑娘。
看这四个人狼狈还带着伤的模样,确实像是逃难来着。
见妇人面上有些松动,乔熙又是一声哀嚎。
“我们是从北方来的,一家人日子虽然过得不富裕,倒也和和美美。”乔熙一声哽咽,“可谁知,我那糟心的爹,他竟,他竟……”乔熙拿着帕子压了压眼角,这才继续说,“染上了大烟!”
本就对如此凄惨的乔熙心生怜意的妇人,听到这话心里更是生起怒气,大烟!这是令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罪魁祸!
“我那糟心的爹,把家里所有的银钱全部都拿去买了那腌臜物,家里银钱没了,他就把家里的物品全部变卖,只为了他的一己私欲!”乔熙越说越悲愤,竟然直接哭倒在了妇人身上。
吓得一旁的小哑巴忍不住侧目。
妇人红着眼,把乔熙扶起来,“好姑娘,别哭。”
“婶子您不知道,我那苦命的娘哎,为了劝我那深陷苦海的爹,竟被他活活打死。”
“家里再无一分钱币,我那狠心的爹,竟然……”乔熙说不下去了,又掩着面呜呜哭起来。
妇人再也忍不住,伸手将乔熙揽入怀中,“这杀千刀的!”
“我这三个弟弟有几分姿色,他竟要把他们卖给好男色的老爷!那地主老爷七十来岁,眼瞅着就要入土,可怜我那三个弟弟,一个瞎子,一个哑巴,还有一个脑瘫!年纪轻轻竟要受此苦楚!”乔熙泣涕涟涟,哭倒在妇人怀中。
妇人咬着牙恨恨道,“真是个畜牲!”
小哑巴听不下去,紧绷着脸走开了。
黑瞎子险些要笑抽过去,死死地憋着不出声音,身子却忍不住抖动,抖动的幅度还拉扯住了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的。
张瑞竹扶着受伤的黑瞎子,族长走开了,黑瞎子的重量全压在他一个人身上,他面上死死地禁锢着自己的表情,却还是止不住抽搐的嘴和眼睛。
妇人揽着哭得抽抽的乔熙,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又忍不住抬眼看了看那三个人。
一个从一开始就没有说过话。
一个脸上戴着西洋镜,身上还伤得不轻。
还有一个,虽然眼歪嘴斜,手脚抽搐,但还尽力搀扶着受了伤的哥哥。
多么有爱又可怜的一家人啊!
“好孩子别怕,嗷,有什么困难,跟婶子说,婶子虽然没什么能耐,但一定尽力护着你们!”妇人怜爱地看着他们。
“多谢婶子!”乔熙擦了擦脸,“我与弟弟们日夜兼程,才从那吃人的狼窝里逃出来,不敢求婶子庇护,只求婶子收留一夜,留我四人休息一晚,吃口热饭洗个澡,处理处理伤口,您放心,明儿个天一亮,我们即刻就走,绝不赖着婶子!”
“好孩子,说什么胡话,婶子岂是那怕事的人!”妇人看着窝在她怀里默默垂泪的乔熙,保护欲爆棚。
“婶子心善,我等却不得在此久留,若是因此害了婶子,我四人更是难辞其咎。”乔熙含着泪,抬头看着妇人。
妇人心中一暖,“快别哭了,快进屋来,好好洗洗,婶子去给你们做饭。”
说完,就把四人带进了屋,招呼四人去洗漱,妇人还给乔熙找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出来。
晚饭吃的是稀粥配玉米面子,还放了一碟咸菜。
并不奢侈的粗茶淡饭,却让四人都红了眼。
他们已经好久没有吃过一口热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