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球赛因这突变故戛然而止。
燕王妃虽非显贵,无人真在意她生死,但在如此性命攸关之时,继续比赛未免不妥。
众人下马,随太后与皇后移至室内品茶,闲谈中静待消息。
约半时辰后,一太监匆匆奔入,扑通跪地,哭道:“太后娘娘,大事不妙!侍卫回报,燕王妃的马在山道撞上陛下坐骑,致陛下坠崖,燕王妃亦坠下,现二人皆生死未明……”
言罢,他伏地嚎啕。
太后闻言,张口愣怔半晌,忽瘫坐椅中,捶胸痛哭:“我的儿啊——”
众人闻皇帝坠崖,震惊难抑。陛下好端端怎会独上山道?见太后悲恸,皆顾不得疑惑,忙上前劝慰。
“太后莫悲,陛下尚未有恙,当务之急是寻人,或许吉人天相!”
“正是,陛下乃真龙天子,上天必护……”
七嘴八舌劝说中,宇文皇后哭几声后迅镇定,拭泪下令:“传本宫旨,所有内廷军下山搜寻陛下,随驾各府即刻遣全部下人,配合全力搜查,不得延误!”
“是!”哭得正酣的太监闻令止声,磕头后急奔传旨。
端妃妆花泪落,若知如此,她绝不设计青谣,此番歼敌一千自损八百,太不值!可事已至此,她更多是怨:“都怪姜青谣那贱人,自己死便罢了,还要拖累陛下,真个扫把星……”
虞昭仪哭得肝肠寸断。她出身卑微却位高,宫中多嫉,若皇帝殒命,太后必令她殉葬!与她同出身的低位妃嫔亦哭得如痴如醉——先帝崩时,太后曾命无子妃嫔殉葬,若陛下不测,她们恐难逃厄运。
哭声此起彼伏,嘉宁公主不耐,大声斥道:“够了,别哭了!陛下还未有事,你们哭丧个什么?好好的哭出晦气来!”
低等妃子见她动怒,怕惹祸,忙噤声,虽心悲却不敢再响。嘉宁脾气火爆,谁敢触霉头?
……
青谣坐在空间的竹椅上,忧心忡忡地盯着对面榻上昏迷的男人,一时理不清头绪。
方才,这男人竟为她跳崖,简直匪夷所思!在她看来,值得舍命相救的,至少得是深爱之人。
可她与他不过数面之缘,话都没多说几句,对他而言,她不过是猎艳对象罢了。怎会毫不犹豫为她跃下悬崖?
这太离奇了!
再想起他方才焦急的神情,那声嘶力竭近乎绝望的“谣谣”,一切都像极了他在乎她。若非前世教训,她差点又要动心。可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她不敢轻信,虽不再像从前那般抗拒,却仍满心疑惑——毕竟,他是为她跳崖的。
也正因如此,她才冒险救他。若为保空间秘密而见死不救,她必悔恨终生。何况他若殒命,太后定迁怒于她,到时性命堪忧,母亲下落更无从查起。
权衡之下,她决定救人。在他坠地前一刻,她果断将他收入空间。至于空间秘密是否暴露,如何解释,她暂且无暇细想。
不料,他被收进来时已昏迷不醒。墨眉紧锁,面色白如薄纸,薄唇紧抿泛着青紫,嘴角淌下一缕暗黑血迹,比常血深沉,颇似书中所述中毒之状。
青谣心下一紧,自上次吴嬷嬷与红菱中毒后,她每日携银簪防身,饭前必试。她拔下簪子,探至他唇边,簪尖瞬间转为青黑。
有毒!
她神色凝重,盯着黑的簪子,一时无措。一国之君,平日洒脱不羁,竟遭人下毒,且看这颜色,毒性不浅!
皇家水深,她越觉得该早日抽身。
青谣端起灵溪水,用汤匙小心喂向榻上昏迷的男人。她非医者,空间无解毒药,只能倚仗灵溪水救他,能否奏效,全看他造化。
她忆起当初中毒,吴嬷嬷与红菱同食皆痴傻,唯她无恙,可见灵溪水与空间食物确有解毒之效。
男人昏迷,喝水艰难。她耐着性子,一匙一匙喂了大半时辰,才将一碗水喂尽。随后拿帕子轻拭他嘴角,才起身做饭。
晨起未食,怕内急,又经此番折腾,她腹中早已饥鸣。空间食物虽多,皆素,她以小火熬一锅金黄小米粥,掺入蒸软的胡萝卜泥、葱花、菜叶,少许盐与酱油,粥香四溢,弥漫空间。
用罢粥,她为男人留一碗。他身中奇毒,若营养不足,恐毒更快。喂粥比喂水更难,他吞咽迟缓,每勺需等半晌才咽,一碗粥足足喂了一时辰。
幸好空间时间为外界十倍,喂水熬粥耗时虽长,外界不过片刻。
喂毕,她外出种田。坤坤睡前叮嘱,勤耕方能升级空间,待进化至一定程度,它便可归来。
为此,她坚持耕作。多植多年生植物,余下种些青菜粮食。上次中毒,正是靠此幸免,她耕种愈用心。
如今空间数亩,耕作耗时费力。幸亏多植多年生作物,否则灵田足以累垮她。忙完,她回屋查看男人。他仍在昏睡,气息渐稳,不似初入时的微弱,面色不再惨白,唇色也恢复几分。
见他好转,青谣心安。
此刻天色尚早,空间内虽已过数时辰,外界不过半时辰未满。搜寻之人一时难至,这荒山野岭,草深石乱,无处立足,青谣索性留在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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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能窥见外界,待有动静再将男人悄然送出。若贸然出去,遇野兽觅食反添麻烦。况且,她决意与他分开现身,避免流言蜚语,人言可畏,她不愿自找是非。
见外头尚明,又适才劳累,她盘算一番,钻进另一间屋小憩片刻。一两时辰后醒来,宫人或已靠近,她便顺势送他出去,算是仁至义尽。
其实,萧云冶跳崖时身旁无人。他半途察觉她有难,疯般驱马赶回。因骑御马催得太急,随从皆被甩远。温有方追至时,只见一匹无主骏马啃草,陛下已无踪。
温有方正慌乱寻觅,球场侍卫赶到,见陛下之马,又知他从对面而来。山路仅此一条,燕王妃与陛下不可能去其他地方,且疯马已失踪,遂有人大胆猜想:两马相撞,双双坠崖。
为证猜想,他们用绳缚一小太监下崖探查。小太监在崖底现燕王妃摔死的疯马,似乎印证推测,却未见二人身影。头顶陡峰难攀,唯剩崖下,众人皆疑陛下坠落。
然温有方却不信。他深知陛下武功高强,即便中毒难展身手,也不至被撞坠崖。除非——陛下自愿。
这种可能并非无稽。他知陛下命不久矣,或以此终结性命。为主仆情深,他不愿陛下死后背负与燕王妃私情的污名。陛下待他甚好,不似宫中其他主子视太监如草芥,虽严厉,却对阉人颇有怜惜与照拂。
故当侍卫赶至,他故意编造“陛下马被疯马撞落崖”的谎言,保全其声誉。
陛下坠崖的山势险峻,范围广阔,御马又四处游走,坠落地点难定,搜寻工作如大海捞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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