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司监望着他的背影,轻叹一声。他翻开桌上账册,露出两封奏折。一封是女帝询问对钱明远的评价,另一封是他刚写好的回复。
沉思良久,老司监将原本写着“飞扬跋扈,恶名昭彰”的折子撕碎,重新提笔写道:“浪子回头,或犹可赦。”
第二日中午,青龙卫堂外传来脚步声,陈铮带着两个精干的手下走进来。这两人都是钱明远从影卫司带出来的老兵,办事稳妥,从不多嘴。
“大人,马车备好了。”陈铮恭敬地说。
钱明远整理了一下衣冠,大步走出堂外。泰宁县子府邸在城东,以他的身份,本不该轻易赴约。但这次,他偏要去会会这位送上门来的“枕头”。
马车在石板路上缓缓前行,钱明远靠在车厢里,心中暗忖:今晚的宴会,必定暗藏玄机。那位江南士族官员,究竟想玩什么把戏?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需要一个立功的机会。天衙那边虎视眈眈,不给他们一个说法,这事怕是难以善了。
聚贤楼前,一辆低调却不失气派的马车缓缓停下。车夫恭敬地打开车门,钱明远迈步而出。他今日一身玄色官服,腰间配着一柄乌木刀鞘的长刀,整个人散发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等在外面。”钱明远淡淡吩咐道,抬眼望见客栈挂着的火红灯笼。
掌柜的眼尖,一见是钱明远来了,立刻满脸堆笼着笑迎上前来:“钱大人亲自莅临,蓬荜生辉啊!要不要小的给您安排。。。”
钱明远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径直朝楼上走去。掌柜的话说到一半,只得悻悻地住了口,却仍不忘朝钱明远的背影深深鞠了一躬。
雅间内,一个身着锦衣的中年人正独自饮酒。这人便是泰宁县子孙彰,生得面白无须,手中把玩着一柄象牙折扇,举手投足间尽是优越感。
听到脚步声,孙彰头也不抬:“使君可真是贵人事忙,本县子都等得不耐烦了。”语气中满是讥讽。
钱明远对他的冷嘲热讽置若罔闻,径直在对面坐下,抄起筷子就要夹菜。
“慢着!”孙彰猛地用折扇压住他的筷子,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使君是装傻还是真傻?前些日子托你办的事,为何迟迟不见动静?”
钱明远这才抬眼看他,目光平静得仿佛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所以呢?”
“哼,”孙彰冷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叠文书,“我这里可有你收钱的证据。今日就问个明白,是不想办,还是没本事办?”
钱明远不紧不慢地挣开折扇的压制,夹了块羊肉,细细品尝起来。油脂在口中化开,他仿佛浑然未觉孙彰逐渐阴沉的脸色。
“你以前见我,态度可不是如此。”孙彰咬牙切齿地说道。
“呵,听闻大人连朝廷的案件都敢插手,还让逆党给跑了。”孙彰阴阳怪气道,“这么大的事,想必朝廷那边已经。。。”
“看来你消息不太灵通,”钱明远放下筷子,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本官今日可是刚从宫里出来。”
此言一出,孙彰的表情顿时僵住了。他下意识咽了口唾沫:“使君。。。没事?”
“若有事,我还能坐在这?”钱明远反问道,语气依旧平淡,却让孙彰感到一阵寒意。
孙彰神态顿时缓和下来:“既然如此。。。”说着就要起身离开。
“且慢,”钱明远叫住欲走的孙彰,“你方才对本官无礼,这事就这么算了?”
孙彰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强笑道:“在下一时失言,还望使君大人有大量。。,不要计较!”
“就这样?”钱明远缓缓起身。
话音未落,钱明远已经一脚踢出!
“砰!”的一声巨响。
孙彰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飞出雅间,撞碎门扇,重重摔在走廊上。酒楼内一片哗然,食客们纷纷探头张望。
“你。。。你敢打勋贵?”孙彰捂着胸口,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钱明远不紧不慢地走到他面前,手中长刀出鞘三寸,冰冷的刀锋抵在孙彰的脖子上:“勋贵?一个破落县子也敢在我面前叫嚣?”
他俯下身,弯腰拾起掉落的白玉折扇:“这个,就当赔礼了。”
收刀入鞘,钱明远转身离去,留下一句:“对了,门扇的钱,你来付。”
楼下食客们看到钱明远下楼,纷纷避让。掌柜的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回到马车上,钱明远长出一口气,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今晚这一出戏,想必很快就会传遍京城。他把玩着手中的象牙折扇,嘴角微微上扬。
片刻后,陈铮钻进车厢:“大人,孙彰已经离开,我们的人正在跟着。”
“还有什么发现?”钱明远问道。
“卫元博的人也在暗处,似乎用术法记录了您和孙彰的会面。”陈铮压低声音说道。
钱明远点点头,事情正按他预想的方向发展。
“让人继续盯着,”他吩咐道,“另外,去查查孙彰这段时间都和谁来往密切。”
“是。”陈铮应声。
随后,钱明远吩咐侍从继续驱车往前驶去。
马车在青石板路上缓缓前行,车轮与地面的摩擦声中夹杂着远处的市井喧嚣。钱明远靠在车厢内,眼睛微眯,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扶手。
“大人。”陈铮掀开车帘,压低声音道,“刚才在聚贤楼跟踪我们的那个人又跟了过来。”
钱明远睁开眼,目光如刀。“看清了吗?”
“看清了”陈铮神色凝重,“那人手里拿着一个圆筒状的物件,看起来像是影灵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