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遁!”
黑雾消散时,余忘七发现自己已身处莫府的书房内。莫奈何的轮椅倒在一旁,少年本人则脸色惨白地靠在墙边,嘴角渗出一丝鲜血。
“你”余忘七刚要开口,就被莫奈何抬手制止。
“别说话。”莫奈何艰难地爬回轮椅,从抽屉中取出一枚丹药服下,脸色稍有好转,“你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的祸吗?”
余忘七沉声道:“用活人铸币,天理不容!”
莫奈何突然笑了,那笑容冰冷刺骨:“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以为我每天看着这些,心里好受?”他猛地掀开膝上的丝绸毛毯,露出那双萎缩变形的腿,“知道我这双腿是怎么废的吗?十年前,我也像你一样热血上头,试图阻止他们。”
余忘七震惊地看着莫奈何的残腿,说不出话来。
“清水镇铸币司背后是饿鬼宗,他们都依赖寿币修炼。”莫奈何的声音低沉而痛苦,“你以为救那几个囚犯有用?明天他们就会抓来双倍的人补上缺口!”
“那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余忘七握紧拳头。
莫奈何深吸一口气:“要斩草,必须除根。我一个人力量有限,所以”他直视余忘七,“我需要你的帮助。”
就在这时,府外传来嘈杂声,接着是急促的敲门声。
“莫公子!铸币司的人来了,说要搜查刺客!”管家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
莫奈何迅速恢复平静,对余忘七低声道:“躲到密室去,我来应付。记住,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出来。”
他转动轮椅扶手上的机关,书架无声滑开,露出一个暗室。余忘七犹豫了一瞬,还是闪身进入。书架刚合上,房门就被粗暴地推开了。
“莫奈何!将那人,交出来!”一个嚣张的声音响起。
余忘七透过暗格的缝隙,看到那名紫袍老者带着数十名侍卫闯了进来,剑拔弩张。
莫奈何不慌不忙地整理着衣袖:“赵执事好大的威风,擅闯莫府,不怕我父亲上奏仙宗?”
“少拿那老不死的压我!”赵执事冷笑,“刺客破坏铸币司,就是他在此,也得给个交代!”
莫奈何叹了口气:“赵执事误会了。今日我确实带了客人参观铸币司,但那是我远方表兄,初次见识铸币过程,一时惊吓过度,行为失常。我已命人将他送走就医,绝非什么刺客。”
“放屁!那人分明是修士,一招就毁了铁炉!”赵执事怒道。
莫奈何不紧不慢地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这是仙宗手令,赵执事可要看清楚?仙宗有令,我莫奈何有权带任何人参观铸币司。今日之事,我自会向仙宗解释。”
看到令牌,赵执事的气势顿时弱了几分,但仍不甘心:“那人必须交出来!”
“若赵执事执意要人。”莫奈何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不妨先解释解释,为何每月上报的寿币产量,与实际交付仙宗的数量差了足足一成?我想仙宗对此应该很是好奇呢!”
赵执事脸色大变,半晌才挤出一句话:“你你血口喷人!”
“账本就在铸币司西厢房第三个暗格里,赵执事若不信,现在回去看看便知。”悠然道,“或者,我派人去取来?”
赵执事额头渗出冷汗,最终咬牙道:“今日给莫公子面子,但此事没完!我们走!”
赵执事回身时,脸上带上了得意的笑容,不过死了几人、弄坏了几座炼器炉,却解决了这足以影响自身性命的隐患,这一趟没白来。
待铸币司的人离去,莫奈何才敢打开密室放余忘七出来。
“你为何帮我?”余忘七直接问道。
莫奈何疲惫地靠在轮椅上:“因为我需要你这样的人。十年来,我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能真正摧毁铸币司的机会。”他抬起眼,那双黑眸中燃烧着冰冷的火焰,“余兄,你愿意与我合作吗?”
余忘七看着眼前这个残疾少年,忽然意识到,在那柔弱外表下,隐藏着一个被仇恨淬炼过的灵魂。而清水镇上空的怨灵,铸币司中凄厉的惨叫,还有莫奈何那双残废的腿,都指向一个必须被终结的罪恶。
“告诉我你的计划。”余忘七沉声道。
莫奈何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见面以来的第一个真诚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