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纾虚虚揽着他的脖颈,下巴枕在他肩膀处没有说话,垂眸不知想着什么,闻言轻轻笑了一声。
“那可是……我四师弟的徒弟。”
他声音间似乎带上了轻微的自得:“四师弟向来最是沉稳……”
“怎么今日不说是你之前带的好了?”樾为之有些好笑地转过头,却听燕纾轻轻吐了一口气。
“之后又……再带不了他们了,何必多个无谓的念想。”
樾为之揉着他后心的手瞬间一紧。
“燕宿泱——”他咬牙,却听下一秒,面前的人气息一岔,瞬间闷咳了起来。
樾为之深吸一口气,手上的动作又放轻了些许,却仍警告般开口:“你再胡说八道一个,你给我等着。”
“好,好,我也不说了……”燕纾呛咳着转过头,有些迟缓地眨了眨眼,听话地换了一个话题。
“松一他们看起来真的一直在追查扶摇念的踪迹,而且似乎……还真的有所收获。”
“我们或许真的可以查一查,他们有没有大长老有关的信息……暗中合作……”
“行了,你少操心一会儿吧。”樾为之不耐烦地开口,一时间不知道更不想听到他说哪个。
燕纾有些啼笑皆非地抬起头,却一时也疲累的再说不出什么,倒也真的微微阖起眼。
四周一片安静,只余下燕纾有些不稳的呼吸声。
樾为之慢慢往他经脉内小心输着灵力,沉默几秒,终于忍不住低声开口:“你别想那么多,小纾,别难过。”
“我难过什么,不就是见了一下吗,他又没真的抓我回去……”
燕纾开口笑笑,声音却恍惚逐渐弱了下去。
“我……有些困了……为之……我想先,睡……”
他眼皮发沉,揽着他脖颈的手也一点点松开。
“那便睡,等一会儿晚间的药好了我再叫你。”
“好……呃……”
揽在他脖颈的手忽然一松,燕纾头歪向一旁,顷刻间人就彻底软了下去。
“小纾——”
即便做好了准备,樾为之心中还是控制不足心下一沉。
他匆忙揽住瘫软下去的人,几根银针瞬间落到燕纾心脉间,听着面前的人呼吸重新稳定下来,无声地松了一口气,神情间的凝重却半分不减。
燕纾的身体情况……
·
但晚间的时候樾为之并没能把人叫起来喝药。
榻上的人睡的人事不知,怎么叫也叫不醒。
樾为之知他今日情绪大起大落,心脉又受损颇重,难免疲累过度。
他也不敢强行将人唤醒,抬手又给他施了几针,听着他呼吸还算平稳,想着若能一觉睡到天亮倒也算好事。
没想到半夜,他忽然被内室一阵慌乱的响动吵醒。
“燕纾——”
樾为之瞬间从外间榻上惊醒,顾不得许多,匆忙冲进房间。
他呼吸瞬间一紧。
床上的人不知何时已半撑起身,跪坐在床榻间,死死攥着胸口的衣襟。
他素白指尖无意识蜷曲,如被霜雪压住的枯枝,近乎不堪一折。
散落的额发垂作帘幕,只瞧得见下颌抵在襟前急促起伏,单薄脊背弓成将断的弦。喘息断断续续砸在被冷汗浸湿的衣襟里。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樾为之焦急开口,迅速冲上前,小心托起他垂落的头颅,神情却忽然一顿。
燕纾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
樾为之心中一瞬几乎是揪着疼。
他抬手撑住燕纾摇摇欲坠的身子,被他皮肤间的温度冰的蹙了蹙眉,抬手脱下自己的外袍,小心将人裹紧。
“大半夜的哭什么,明天起来又头晕。”
樾为之低低地叹了一口气,看着面前的人恍惚两秒,才终于回过神,摇了摇头,唇边下意识勾起一抹笑意。
“没事……就是一下子被梦魇住了,一时间没缓过来……”
他这神情明显便是没说实话。
樾为之沉默了两秒,也没揭穿他,抬手探了探燕纾的额头,确认温度还算正常,无声地松了一口气,扶着已有些坐不住的人小心躺下来。
“梦都是假的,难受便先躺会儿,那药我一直在炉上温着,我给你拿过来,你刚好喝了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