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清瘦的人攥着樾为之的手腕,一点点坐起身,眼眸带笑的瞥了他一眼。
“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啊,为之。”
他脸色依旧苍白如纸,眼尾因为高烧泛着微红,却仍毫不在意般笑着。
樾为之心情颇好地微微颔首,露出一个“彼此彼此”的神情。
他似乎十分愉悦地认下了这个“夸奖”,手臂用力忽然径直挣脱燕纾的手,手指一翻倏然点在他心口几个大穴上。
燕纾喉间一甜,身子一颤,偏过头,控制不住吐出一口黑沉的鲜血,身子脱力地就往前面倒。
樾为之早有预料般迅速抬手将他接住,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行了,这口淤血吐出来就没事了。”
“……没事?”
燕纾感觉胸口仿佛有一把尖刀在不停穿插,痛的他恨不得整个人蜷缩起来。
他额头抵在樾为之锁骨间,低低闷哼,似笑非笑地抬眼:“你知道有多疼吗?”
“我为什么要知道,自己给自己下药的人又不是我。”
樾为之没好气地开口,却还是抬手在他胸口几个穴位上揉了揉,帮燕纾稍微缓解一些疼痛。
胸口的憋闷感终于轻了不少,燕纾闭了闭眼,紧绷的身子一点点放松下来,靠在樾为之肩头一点点平复着呼吸。
“就这一次……我之前又没这么干过……”
他的话语在樾为之不善的目光间逐渐改口:“我之前又干的不多……”
樾为之冷哼一声,似乎已经习惯了燕纾这般,都懒得太过生气。
他将手从他脉门间收回,打开随身带的药箱开始给他调整这次的药方。
“行了,不惜用这种方法在山下留一晚,到底找我什么事?”
他抬头望向燕纾,神情认真起来:“我不信你就是为了找我拿药——如果仅仅是为了这个,你估计宁愿忍到不能再忍了才找我。”
燕纾的药需要根据他当月的身体情况进行调整,但上次樾为之在宗门意外被谢镜泊撞见后,整个销春尽守卫便加强了不少。
最近又正值四方大典,几乎所有叫得上名的仙家门派都已前来。
修仙之人对妖魔之气格外敏感,燕纾便让樾为之近日先不要进宗,等日后他再联系。
——只是樾为之没想到,他会想出这么一个法子。
燕纾眼睫颤了颤,半晌,忽然轻轻地笑了一声。
“我的四个师弟,如今都已回宗了。”
“嗯。”
这件事樾为之是知道的,他蹙眉继续把着脉,随口回道:“看到了,一个个都围着你团团转,恨不得冲你摇尾巴——”
燕纾低笑一声,微微叹了一口气:“嗯,是,吵闹的很,跟从前一般,没事就斗嘴,也不知天天在争什么……”
樾为之神情间闪过一丝古怪。
他抬头似乎想说什么,但看着燕纾难得缓和下来的神情,犹豫了一下,到底重新低下头:“嗯……所以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他示意燕纾伸出另一只手,“我又不在乎他们到底回来了还是没有,他们最好一直都离你远远的,别再缠着让你帮他们兜底……”
他抬起头对上燕纾有些无奈的目光,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神情忽然一凛。
“你准备好了?”
樾为之眉心紧蹙,下意识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房门,压低声音开口:“那个计划……你准备开始了?”
房间里没有点灯,只有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棱落进来,洒下一地白霜。
一片昏暗间,樾为之看着燕纾微一点头,半晌又轻轻摇了一下头。
樾为之皱眉:“你什么意思?”
“为之,你说——”
燕纾抬起头,清润的眉眼间带着一贯的笑意,仿佛漫不经心般开口:“过去的那些事,我要是不把它们揭露,会怎么样?”
他话音刚落,便看面前的人倏然站起身,直接开口:“不行!”
樾为之咬牙,一时间仿佛觉得燕纾疯了:“你准备了这么多年,如今证据都已确凿,马上就能把那人抓出来,洗脱所有的冤屈,你为什么——”
“你知道我在意的本来就不是什么冤屈。”燕纾笑着仰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