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里看到信息,缴费人虽然也姓陆,不过……”医生转回头来,皱着眉头用疑惑的目光看向李桂芬,“他叫陆南星。”
“他是你儿子吗?”
……
“李桂芬?这是你母亲吗?”
护士坐在电脑前查询着这位李桂芬的病人,忽然她像是想起什么一般,清秀的眉微微皱拢,仿佛又听到这人在喋喋不休的念叨着,自己有两个儿子的故事。
迟疑了一会,她抬起头来,看着面前这个清秀的少年郎,“那个,她今天上午就办理出院手续走了。走之前她还跟我们说,如果她儿子来找她,就让他打这个电话。”
说着,护士低下头翻找出那张写着李桂芬电话号码的纸条,刻意忽略了自己对母子之间却没有联系方式这件事的疑惑。
陆南星那头烧还没完全退完,此时看着护士嘴巴一张一翕的,说的字他都听得明白,可是连在一起,他又有些听不懂是什么意思了。
但或许是觉得自己傻站在这里也不像话。
于是低下头,机械地上前接过了纸条,末了还不忘礼貌地说了句谢谢。
礼数是周全的,人却烧得昏沉的。
转过身刚走出两步,腿上就一阵发软,堪堪扶住了墙壁才勉强站稳。还没稳定心神,就听到背后传来一阵凉飕飕的声音:“或许,我应该给你请个护工?”
傅常言坐在轮椅上,气定神闲地跟着陆南星走,“最好是那种身强力壮的,能把你走哪儿抬到哪儿的。”
仿佛是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
陆南星扭回头来恶狠狠地瞪了傅常言一眼,真是气死人了,这狗男人明明好像是在关心他,但说出来的话怎么让他这么窝火?只不过仿佛的确是烧得厉害,苍白的嘴唇翕动了下却到底没说得出来一句话。
傅常言倒也不是多么铁石心肠的一个人,见小孩这副可怜的模样,锋利的剑眉一挑,再度开口时语气竟也不自觉放缓了一些:“我昨天听你跟苏文静说,你要把钱都给……”
斟酌了一下言辞。
毕竟“岳母”这两个字,傅常言实在无法对那个张牙舞爪的妇人叫出口。
“你把钱都给那位李桂芬女士了,你的画室怎么办?”
提起这个,陆南星低垂下眼睑,揣在兜里的手,也默默攥紧了那张薄薄的支票,或许烧得变成一团浆糊的脑袋,实在支撑不了他去思考这么复杂的问题,于是涣散的瞳孔只聚焦了短短的一瞬,又再度混沌起来。
他昨天说的话并非有假,他实在无法对一个几乎算得上是陌生人的亲生父母,产生什么浓烈的亲情。只不过话虽如此,该尽的孝道陆南星一点也不会落下。
定了定神,他抬起头严肃地盯着傅常言,一字一顿地批评道:“你偷听我说话。”
傅常言闻言挑了挑眉,薄唇翕动间,把那句已经到嘴边的“听自己老婆的话,算偷听吗”给咽了回去,轻咳一声后,转而问道:“我不偷听,又怎么能打听到一手的情报,给你投资呢?”
陆南星听得一愣,跟着有些不可思议地睁开了眼睛,“你——要给我投资?”
虽说他们已经结婚了。
那夫夫共同财产说投资什么的,总有种投机取巧的意味。
更何况陆南星彼时也并没有答应他所谓的投资。
只不过傅常言这人向来霸道,此时剑眉一挑,就算是将这事儿拍板定了下来:“陆南星,你可想好了,接受了我的投资,今后我就是你画室的大股东了。”
“今后,你可得听我的。”
傅常言图穷匕见。
陆南星这被烧得混沌的脑子,还没从傅常言要给自己投资这件事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后瞬间瞪圆了眼珠子,几乎下意识地攥紧了自己这身病号服的衣襟,分外警惕地看向了这个一向恶劣的男人:“你——想要我做什么?”
卖身卖身这种事他可不做!
只不过这个念头一起,陆南星又忽然意识到不对,想想看他们现在已经结婚了,好像他现在只能给傅常言卖肾诶,难道,难道傅常言看上他这颗腰子了……?
于是谨慎地护紧了自己的腰子。
“我想让你……”
在陆南星惊恐的眼神中,傅常言刻意恶劣拉长了尾音,仿佛是举起砍刀的刽子手,而陆南星则是引颈受戮的重刑犯一般,久久,他轻吐出一口气,轻描淡写的落下了手里的砍刀:“我想让你,回病房休息。”
“高烧病人,就不要到处乱窜了。”
正准备办理出院手续,去画室收拾的陆南星:“……”
虽然但是。
他是怎么知道他想出院的?
而彼时,拐角阴影处。
陆晓东半边身子隐在墙后,凝视着陆南星与傅常言走远的背影,后槽牙紧紧咬着,仿佛被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只可惜他还未来得及发作,一团热气就从后拥住了他,“晓东,你必须承认,你跟我是同类人。自私冷血,若有必要,最亲的人都可以利用。”
仿佛是觉得这一切实在荒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