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很快处理完了,蒋风盯着自己被包得跟个粽子一样的腿,正要忍不住再次骂骂咧咧时,李松青突然再次出声。
“岱森跑了?”
他苍白着一张脸看向蒋风,似乎想确认一下,嘴唇因为失血过多,泛着死灰,半点血色都没有。
蒋风啐了一口,“那狗娘养的,城刚破就带着人往西北方向跑了,乔骑尉和我带着人去追时,又中了他们的埋伏,老子的腿,就是在鹰嘴涧那被那些狗杂种砍的!”
“鹰嘴涧?”听到这个地名,李松青瞳孔一缩,声音陡然沉了下来。
他太熟悉这个地方了,那年卧底草原时,因为酉阳军奸细的出卖,当时的那趟鹰嘴涧之行,差点就暴露在那回不来了!
不只他熟悉,秦时听到这个地名也是一愣。
鹰嘴涧在酉阳城的西北边,三面环崖,只有中间一道狭窄的涧道能通行。
进去了只要守住出口,借据有利地形,的确能抵抗很久,是个易守难攻好撤退的好地方。
可按照他对岱森的了解,他不可能选这个地方出逃。
“不对!”李松青突然想到什么,撑起了身子,“岱森不会选这条路!”
“可这是我和乔骑尉亲眼看到的。”
“你们看到的或许是他的替身,真正的岱森不可能走鹰嘴涧!”
李松青斩钉截铁,“岱森这人十分自负,他用兵向来如狼奔袭,最厌恶被动防守。”
凭着对岱森的了解,李松青十分笃定。
“青哥你这么说,我也觉得奇怪。”
蒋风好像想起了什么,“我们追击过去时,那人虽然穿着狼头金铠甲,可一言一行都透着股畏缩劲儿。”
“当时我还纳闷呢,这草原上赫赫有名的苍狼岱森,怎么会像只丧家犬一样逃得这般狼狈?”
一直沉默的秦时,闻言冷声一笑,“岱森这狗崽子就是狡诈,惯会用调虎离山的!”
李松青又问了问蒋风一些其他的细节,例如那伙人逃窜时所带辎重多少,阵行如何?马匹状态,马具甚至连马粪都细细过问了一遍。
听到缴获马鞍和鞍鞯的材质和损耗程度,以及沿途的马粪里还有未消化完的干草,李松青闭了闭眼,心中已是确定了什么。
岱森的亲卫马队,配备的都是顶级饲料,绝对不可能是干草!
“岱森亲卫用的马鞍材质,不可能用是那种粗糙的杂皮。”
李松青缓缓抬眸,似乎是陷入回忆里,“当年我潜伏时,他一战成名,深受大单于的器重,赏了他的那队亲卫雪狼皮的鞍鞯,他一直引以为傲,从来不舍得换!”
“最后一次修补,还是老子亲自动手补的,用的是金线牛皮!”秦时的声音突然插进来,同样也是面容冷峻。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李松青正强撑着要下床,他赶紧让旁边的医工把他按住。
“你干什么?不要命了?”
刚包扎好的伤口因着他这一动作,又重新裂开,渗出了血丝。
“我得去找一趟帅帐…必须立刻禀报齐老将军。”
“你伤那么重,逞什么能?派个人去说一声不就是了?”
“就是啊青哥,你还是好好躺着吧!”
秦时和蒋风都在劝他,李松青却摆了摆手,十分固执,“不行,这事我得亲自去说,不能让他跑了!”
*
主帅帐内,齐老将军正站在沙盘前,斥候接连入帐汇报最新的战事消息。
“报!鹰嘴涧方向,乔骑尉追至涧口,现岱森残部已丢弃狼头旗溃逃,乔骑尉请求支援。”
“报!东南黑水窑方向,现敌军小股部队,刘副将已带人击退,俘获百人。”
“报!城内粮仓和几处民宅再次起火,疑似细作有意为之。”
齐老将军手中的令旗猛地插到了草原腹地,那正是匈奴大本营的所在地。
“岱森…草原之狼?竟如此不堪?”
帐内众将闻言哄笑一声,一旁的王监军却是没什么表情,“将军,机不可失,还是快增援乔骑尉吧!”
齐老将军摆了摆手,没有立即做出决定。
正在此时,帐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亲兵入帐来报,“禀将军,酉阳军李中郎有要事禀报。”
李中郎三个字一出,众将皆有些陌生,纷纷面面相觑。
酉阳军的中郎?是哪个?没听说过啊!
王监军盯着那亲兵看,面色如霜,“酉阳军的中郎将?本官怎么没听说过有这号人物?”
齐老将军把沙盘上的那面令旗重新收了回来,眯了眯眼沉声道:“让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