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生意上的文件。”他站起身,试图挡住她的视线,“天凉了,快去休息吧。”n
婉清却绕过他,拿起桌上的药水瓶:“这是显影剂吧?”n
钱新荣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伸手想夺过药水瓶,却见婉清已经后退一步:“你到底在做什么?”n
窗外雷声轰鸣,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棂上。n
钱新荣看着婉清,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n
他想起一个月前,她依偎在他怀里,轻声说:“如果将来我们有了孩子,一定会像你一样聪明。”n
“婉清……你听我解释。”他伸出手,却见她后退一步,眼中满是惊恐。n
“别过来!”她厉声喝道,手中的药水瓶“咣当”一声掉在地上,蓝色的液体在地毯上洇开,像是一朵诡异的花。n
钱新荣站在原地,看着婉清踉跄着后退,直到撞上书架。n
一本封皮皱巴巴的《金石录》从架子上滑落,书页翻飞间,露出一张草纸。n
上面写满了“念卿”二字。n
雨声渐大,掩盖了书房里的啜泣声。n
钱新荣看着婉清颤抖的背影,第一次感到面具下的脸在发烫。n
从这一刻起,一切都将不同。n
次日中午,钱新荣站在茶馆二楼的雅间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棂上的雕花。n
窗外细雨绵绵,秦淮河上的画舫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宛如一幅水墨丹青。n
他的目光落在河对岸,那里跟他与婉清初遇的裁云巷很像。n
“怎么?”身后传来古川正雄低沉的声音,“你看起来很困扰。”n
钱新荣转过身,看见古川正雄不知何时正端坐在茶案前,手中把玩着一只青瓷茶杯。n
“婉清……她可能发现了什么。”n
古川正雄放下茶杯,目光如刀:“具体说说。”n
钱新荣将昨夜书房里发生的事一一道来,说到婉清发现显影药水时,他的声音微微发颤:n
“她是个非常聪明的女人,之前曾经跟我讲过一些关于间谍的事情,她痛恨间谍。我觉得,已经开始怀疑我的身份了。”n
古川正雄沉默片刻,突然冷笑一声:“竟然犯下了如此的低级错误。真是你太让我失望了。我曾经多次提醒你,不要在家里做那些事。你已经不是以前的单身汉了。”n
钱新荣低下头,手指紧紧攥住窗棂:“我……我只是……”n
“只是什么?”古川正雄猛地站起身,“只是被儿女私情蒙蔽了双眼?别忘了,你是帝国的特工,不是那个女人的丈夫!当初之所以同意你和她在一起,完全是考虑到她有个在行政院当处长的伯父。只可惜啊,此人没有福气,早早死了。”n
“可是……她对我真的很好。而且,我看得出来,即便她猜到了真相,可她并不打算告发我。”钱新荣艰难地开口。n
古川正雄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走到钱新荣面前,压低声音:“别太天真了。对我们而言,这个女人终究是异族。两个民族之间的矛盾是无法调和的。她对你太了解了,必须要尽快处理。你难道想让帝国的机密,落在一个中国女人的手里?n
钱新荣猛地抬头:“她不会……”n
“够了!”古川正雄厉声打断,“我给你三天时间。要么你亲自动手,要么……我派人替你解决。”n
古川正雄是他的上司,行事风格以冷酷果决著称。n
此人出身日本贵族,自幼接受严格的武士道教育,深信“帝国利益高于一切”。n
一次,一名特工因私下倒卖情报,古川正雄亲自将其处决,只说了一句:“背叛者,死不足惜。”n
他对下属要求极为严苛,任何失误都可能招致严厉惩罚。n
曾有一名特工因未能按时完成任务,被古川正雄亲手切下一根手指,以示警戒。n
古川正雄信奉“宁可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n
这是他的人生信条,也是他对待每一个任务的态度。n
在他眼中,感情是最大的弱点,必须彻底摒弃。n
窗外雷声轰鸣,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棂上。n
钱新荣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呼吸变得困难。n
“记住,”古川正雄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帝国的利益高于一切。任何阻碍我们的人,都必须清除。”n
钱新荣看着古川正雄离去的背影,突然感觉一阵眩晕。n
他扶住窗棂,看着雨中的秦淮河,恍惚间仿佛看见婉清撑着油纸伞站在河边,回眸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