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临座的太后,也定是?这样认为的。
“好曲,好舞……”
太后与几位王妃偏头说话,“早前梨园一板一眼的,奏的那个法曲,我听着都想?睡觉。
如今再看,嗳,那孩子真?有两把刷子。
陛下头前和我说起,我还觉得她管不了偌大的梨园,不想?今日真?刀真?枪,才发现没人比她更合适了,你?们说是?不是??”
大家都知道太后对辜娘子怎么看怎么喜欢,简直巴不得昭告天下,都来看看这准儿媳是?不是?德才兼备,足令天下女子景仰。
外命妇们其实也曾动过把娘家女郎送进宫的念头,无奈前有十二侍做榜样,这事儿现在成不了。
或者?再过一阵子吧,等陛下和太后兴头过了,天底下还有不设三宫六院的皇帝?
反正大家现在只?盼着赶紧把名分?定下来,了了太后的心愿,于是?闲谈之?间?同太后提起,“辜家一族入上京了,就住在南市永丰坊。
听说府邸和商铺都是?陛下赏赐的,可是?打算聘皇后了?您怎么半点不同我们透露?”
太后困在掖庭,消息不怎么灵通,这事皇帝居然没同她说起过。
难怪上回言之?凿凿下保,明年立春之?前会有说法,敢情把人家全族都弄到?上都来了,真?是?下了好大一盘棋啊。
照理?说上赶着不是?买卖,身居高位面?子为重,然而太后并未觉得儿子此?举不值钱。
在她看来男子为了娶妻,厚着脸皮不计前嫌,那是?旷达的表现。
老母亲觉得很欣慰,语调里?充满愉快,抚掌说:“人都来上都了,好得很!
珍珠,安排下去,中秋一过找个机会,老身要亲自会会辜家夫妇。”
第53章第53章
皇帝不知道母亲的打算,他的全身?心都在?苏月身?上。
等大曲奏到激昂处,他领头鼓起了掌,满朝文?武见状,便也放开了胆魄,跟着一同叫好。
并不是察言观色,投陛下?所好,确实是这次的乐舞让人刮目相看。
自打梨园换了掌权的人,就像垂垂老矣的朽木焕发了新的生机,充满了朝气蓬勃的生命力。
不管是乐工也好,舞伎也好,他们脸上洋溢着自信,有光的人到哪里都闪耀。
再不是谨小慎微,畏首畏尾,即便是面对着大梁最显赫的权贵,他们也觉得自己是人,有站起来的勇气了。
只是大宴时间长?,中?途会变换各种舞乐,有创新,必会有人诟病。
就像霓裳羽衣舞,以?往都是女性舞伎出演,这次全都换成了男子。
他们穿着轻柔绚丽的舞衣,点?缀在?肩袖的丝带随着动作?在?空中?翻飞,刚柔并济,俯仰进退。
美则美矣,却引发了很多重臣的不满。
臣僚们脸上浮起一种奇怪的羞愤神情,纷纷斥责有伤风化,仿佛舞台上翩翩起舞的不是舞者,而是他们。
这就是男人的傲慢,在?他们眼中?,男舞者只能跳坚毅充满力量的舞蹈,像这种兼具柔美的,有取悦人的嫌疑。
堂堂男子汉,怎么能搔首弄姿供人取乐,又不是女郎!
所以?陈御史慷慨陈词的时候又到了,他忿然说:“男子乃国之脊梁,当?有阳刚之美,宁折不弯的精神。
如今梨园改革,弄得男儿做娇柔之状,一个个穿着女子的服装,打扮得花枝招展,哪里还有半分男子的雄壮!”
皇帝觉得他们的不平很莫名,“这些舞者都是梨园子弟,梨园本就是为曲乐歌舞而生的。
在?朕看来,曲舞本无雅俗之分,是优是劣全在?观赏者的心境。
你?们看健舞和?踏歌毫无波动,看软舞便怨声载道,这又是何必呢。”
御史台的人自有他们的说辞,“男跳健舞,女跳软舞,这本就是约定俗成的。
现在?弄得男女不分,男子作?小女儿状,岂非阴阳颠倒,章程全乱了吗。
且又是在?太后与陛下?面前献演,臣等觉得甚为不妥,应当?立刻叫停才是。”
他们上纲上线,言辞犀利,这些言官除了扫兴,一般没有太大的作?用。
皇帝百无聊赖地撑住了脸颊,“今日过节,不是郊社祭祀,也不是王师大献,不过娱乐娱乐而已。
朕若是兴起,请几位大人为朕舞上一曲,难道诸位就抗旨不遵了?所以?啊,只要高兴,何必计较那许多。
不信你?们看看诸位王妃夫人们,她们哪个不是兴致勃勃?女眷们尚且有这气量,诸位为官做宰却小肚鸡肠,急欲扼杀大家的快乐,回去之后被夫人们讥嘲,可就得不偿失了。”
皇帝语调轻松,大有四两?拨千斤的手段。
众多正义愤填膺的重臣们,这时才发现了自家夫人脸上的快乐,恨铁不成钢之余,也大为讪讪。
皇帝一哂,转头问太后:“母后觉得歌舞曲目怎么样?男子跳的霓裳羽衣,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太后早就听到御史台那些人倒胃口的言论了,懒得与他们长?篇大论,皇帝这样询问,她就直言不讳了,“好看,老身?爱看。”
哪条律法上规定,男舞者不能取悦看客?女郎就该跳那些阴柔的舞蹈,男子必要跺脚抡拳,像康居人那样耍刀跳火圈?
太后作?为命妇们的代?表,六个字堵住了悠悠众口。
说起刀,霓裳羽衣舞后还有更令人震惊的节目。
战鼓擂响,上来了十?个戎装的女郎,这些女郎束着利落的高髻,手里握着长?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