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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道心终益坚(第2页)

楚郁白不知其中渊源,便道:“小辈并不知您与曲叔叔当年故事,都言‘当局者迷’,可否让我为您试作分析。”

女人也不拒绝,兴许是在地窖中待久了,也想找个人倾述,便将当年过往一一讲述。

女人名叫唐香云,原来当年两人在曲亭风刚离家时便已相识,曲亭风没了家族支持,四处卖唱为生。唐香云便是受了其优美嗓音和倾世容貌的吸引,一见倾心。随后她便一直相随,慢慢地了解下,曲亭风的为人作风也是令其更加爱慕。只是“听者有意,唱者无心”,曲亭风却是对这位爱慕者没有兴趣。唐香云爱而不得,却也并不放弃,每每前来搅场,只让其唱戏给她一人听,让曲亭风也很是头疼。

不多时,此事便是让唐香云门中师长得知。为了一个戏子荒废武艺,自是受到师长责骂。唐香云也是被关了禁闭。这还不算了结,门派中又派人将曲亭风抓了去,要严厉处置一番,算是给门派找些脸面。曲亭风自是不会任人宰割,于是便是大战一场。只可惜那时曲亭风武艺尚且不精,哪是对手?自是被打得伤势严重,生命垂危。唐香云不顾师命,以性命相要挟求情,才救下曲亭风,放其离去。只是自身也受到门规重罚,在秘境受罚间失了双腿。

曲亭风虽感恩于唐香云相救之恩,但对他而言确为无妄之灾,自是远离此地。唐香云不曾等到曲亭风,又恨自己双腿受损,是以因爱生恨,只认为是曲亭风无情无义,弃她而去。从此怨恨便种下了。

楚郁白听罢也是知晓,原来只是这女人一厢情愿,当下也是觉得悲哀。他在教中与曲亭风关系最好,自是知晓一些曲亭风的秘辛。曲亭风怕是对女子根本不感兴趣,只是不知是打那时与女子相遇后起,还是从小便是如此。若是第一种,他倒是要为曲叔叔鸣不平了。

楚郁白心知此种病态般的一厢情愿最是难解,如何能令其放下恩怨呢?只好道:“前辈您怕是误会曲叔叔了。实不相瞒,曲叔叔有断袖之癖,并不喜欢女子。因此您是错怪曲叔叔了,他正是不愿伤害您才默默离去。”

唐香云大为震惊,心中思绪翻涌,喃喃自语道:“竟是如此吗?可……怎么会……啊!”

唐香云忽然仰天长啸,周身气息翻涌,吹得衣袍鼓动,散发披头。旋即又痴痴大笑:“断袖之癖,断袖之癖!哈哈哈!竟是如此!我当真是个笑话!笑话啊!”

楚郁白心知其心神已失,这些年支撑其活下去的动力无非复仇,如今脑中根深蒂固的想法却是一同被推倒,是以陷入了发痴发疯的境地。

唐香云凄惨笑道:“管他断袖也好,绝情也罢。他的债便由你来偿还!”说罢便又是三枚毒镖齐发。

这回楚郁白有所防备,有惊无险避开。只见三枚毒镖深深嵌入花岗岩墙壁,与壁齐平,足可见唐香云暗器手法之强劲。楚郁白知晓唐香云如今发疯必然大开杀戒,只有将其困在这地窖中,否则不知这吴家会有几人能逃得其毒手。所幸其腿脚不能行走,不至于太过担心。

只见唐香云右手不断出镖攻向楚郁白,左手运气控制轮椅,借助反推力快速移动。楚郁白只想将其困住,是以也不上前相攻,只是躲闪,待其毒镖耗尽自然兵不血刃。

地面上渐有喧嚣声响起,应是吴家人听闻动静,前来院中观望。不一会儿,一道火光射入地窖中,如拨云见日,给了唐香云提醒。

原来是吴家人发觉地窖响动,将封口打开。楚郁白见此心中大喊不妙。唐香云见地窖封口打开,当即便是三枚毒镖射出,旋即双掌运气重击轮椅,借着反推之力紧随毒镖之后。毒镖先至,地窖口前三人登时中镖倒地,唐香云随即自封口冲出,在半空中又是双手十多枚毒镖齐发,院中众人又是十多人倒地,乱作一团。随后唐香云也是跌落在地。

兴许是太久不曾上地面见过,唐香云深深呼吸一口气,怪声大笑,引得场上众人直发毛。楚郁白也是紧随其后冲出地窖,落在了一旁泥地上,心知这回不得不出手将其制服了。

见得楚郁白冲来,唐香云仰身坐起,双掌运气与楚郁白相攻。两人交手皆是心惊,显然都是被对方实力震惊。

唐香云修炼多年,内力深厚,楚郁白心知对攻一时难以取胜,眼见对方不能移动,便有意游走,攻击唐香云后背。唐香云虽双腿不能移动,但是手上功夫极其了得,借助单手力量也能迅速转动身子,另一只手则是将楚郁白攻击挡下。

但毕竟双方实力差距不大,又是双手对单手,楚郁白渐渐取得上风。唐香云见势不妙,找准角度,忽然双手击地,再度腾空而起,直奔楚郁白而去。她又是先发毒镖,封住楚郁白身位,随后借着冲势双掌抓向楚郁白双肩。楚郁白躲避不得,只得硬接这双掌。但这是唐香云舍命一击,用尽毕生功力,势要临死重创楚郁白,哪是轻易能接下?

关键时刻,萧潇赶到,他眼见楚郁白要遭创,不敢犹豫,当下便是手掷长剑而出。

长剑破空而去,一道银光有如闪电般击中唐香云左肩。唐香云被冲力带出,双掌落空,重重摔倒在地面,身上旧布衫已被鲜血染红。这一击萧潇没有保留,唐香云又是耗尽了内力进攻,当下其体内真气散尽,失血过多,已是灯枯油尽。唐香云见一击不成,再无力气,也是仰天大笑而气绝。这一笑中,不知是遗憾还是释怀。

萧潇见自己杀人,一时间呆住,已是丝毫感知不到外界环境,心中只想着适才一剑杀了人,惶恐不安。

楚郁白见得萧潇气息紊乱,知道刚刚保不成是其第一次杀人,他知晓杀人这关需得自身走出,旁人如何出言安慰也是无济于事,只能运气助其平静。

待得萧潇气息稳定,楚郁白便拔剑带着萧潇离去,留下吴家人收拾残局。

回到曲家住所,萧潇心中仍是翻江倒海。虽见到唐香云舍命攻击楚郁白,但他其实并未接触过唐香云,适才却是一击杀害了一位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这叫萧潇如何安得下心?

楚郁白只好道:“那人便是毒害了曲天明的真正毒手,适才还平白杀害了十几名吴家家仆,也是个心肠歹毒、十恶不赦之人,况且你也是紧急时刻为了救我,并非滥杀无辜。你一个人好好静静吧!”说罢便走出房门,要萧潇独自静心。

萧潇只觉双手沾满罪恶,他如今才知道武艺高强并非什么好东西,杀了人心里同样乱如麻。若是两位师傅在刚才会怎么做呢?按李言风善恶分明、杀伐果断的性格,必然不会饶恕恶人;白秋容虽一个劲玩乐,但眼里也容不得沙子,恶徒自是严惩,但一定就非杀不可吗?两位师傅纵横江湖多年,手上多少都沾了鲜血,他杀一个恶人又怎么了?再看以往许多大侠,哪一个不曾杀过恶人?饶是如此为自己开脱,萧潇仍觉得自己也是恶人,仍觉得自己如何也无权夺去他人性命;按楚郁白所言,适才是为救一命而杀一命,但命与命能作比较吗?平白一命就比一命重要呢?

萧潇只觉脑子似要被这些想法撑得裂开。他想起李言风要他行侠仗义,索性不如就此放纵,以暴制暴,世人不都轻视生命吗?索性就以杀止杀!但心底的最后一丝理智又压迫他不得如此。

如此往复折磨自己到半夜,萧潇才迷迷糊糊睡去。不知多久,萧潇半梦半醒之间仿佛又见到了两位恩师,只听李言风又说起那日话语:“阴阳本身虽无好坏,善恶却是有别,全因这天下的规则上了这般枷锁。”

萧潇惊醒,心中大悟:“是了!正是这般!性命自是无法权衡,但却是因善恶才有了意义。为救人,为扬善,自是天下的规则!若是善恶不分,何谈行侠仗义?我自当坚守本心,惩恶扬善,无愧道义!”言迄下跪叩首,为谢恩师教诲。

已是天明,朝阳渐升,紫气东来,有微风徐徐。

萧潇打开房门而出,深吸一口气。

楚郁白一直守在门外,见得萧潇重拾精神气,知是其渡过心中难关,心下也是欣慰。

两人结伴前往寻曲向阳,是要告别。如今曲家事已毕,曲向阳知两人要游历四方,也没有过多挽留,只道保重。另对萧潇道那毒药王弟子也正在等他。

两人走出曲府,楚郁白却是因教中之事,须先辞行,道:“萧潇,我家中有事,却是陪不了你了,来日方才。若是有机会可上青石崖来寻我。”

“青石崖,”萧潇默念,旋即笑道:“好!我定会去寻楚大哥!”

楚郁白虽并未告知萧潇身份,却也是不再隐瞒,这青石崖武林中人皆知是魔教教地,这般也算是间接告诉了萧潇。只是萧潇哪知道这青石崖相关,只道是一处地名。

两人分别,萧潇目送楚郁白离去后便前往见那少女。只因少女不会骑马,这送人回家的差事还是得落到萧潇头上。

又见到少女那灵动的模样,萧潇不觉心神舒畅。少女见得萧潇嘴角带笑,故作恼怒,道:“你可是在笑我!”萧潇忙否认,只说是见到少女便不自觉笑出来,却是不曾发现这话有些特殊含义。

少女俏脸微红,赶忙转移话题道:“你可想出我的姓名了?”

萧潇甚是得意,道:“那是自然!白明钰,是也不是?”

白明钰看不得萧潇春风得意的模样,只是冷哼,道:“费了这么久的心神才猜出,却也是愚笨!”

萧潇并不争辩,只是牵着马儿,哼着歌谣走在前面。白明钰受了忽视,大为恼怒,却也只得跟在身后。这一路可是有上百里,若是要她走回去,不停不歇也得用上好几天哩!

两人出了渠阳城却是先不向药王谷方向而去,而是向北先上渠山前往幽兰派,只因刘羯遗书中恳求将骨灰洒在渠山顶。萧潇对刘羯感到惋惜,想着完成其遗愿,便替曲家领了这一差事。白明钰自是不会反驳,她也不急回谷,还想着在外面多玩些时日呢!

于是两人便踏上了渠山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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