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非惊讶的眼睛都睁了睁,表情夸张地对上一旁的单奇鹤,压低声音:“你家什么情况,你妈什么情况?她骂的是你亲爸,还是你继父?”
单奇鹤啧了一声,他往薛非旁边贴了下,对着他耳朵敷衍解释:“应该是我我亲爸,估计是让秘书还是谁来医院了。他俩感情不好,我爸整天不回家,她就准备开车带着我……”
他说话的气息喷在薛非耳朵上,薛非顿了顿,没忍住旁边歪了下头,他本来想说有点痒,别离这么近说话。
单奇鹤下一秒来了一句:“……一起去死。”
薛非倏地从座位上坐直了身子,眉头皱起来,声音都不压了:“什么意思?”他拧眉扫了一眼单妈,她还在拿着手机大骂,眼看准备砸了手机。
薛非看了两眼她手中红白色的手机,咬咬牙,深呼吸了两口气,在单奇鹤诧异的眼光中,起身走到单妈面前,一边蹲下一边安抚道:“阿姨,您别激动。”
“……”单奇鹤顿了顿,而后双手环胸,后靠着开始看戏起来。
单妈赤红眼睛看向薛非,嘴上还对着手机大骂:“你让单建军去死吧!”说着扬手,手机就要砸了。
薛非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不动声色接过她手中手机,塞到自己外套口袋里,动作一气呵成,嘴上还关切道:“发生什么事情了,您别激动,车祸吓到了么,没事的。”
单奇鹤发出了一声短促的轻笑。
单妈愣愣地看了会儿薛非,眼睛瞬间红了,好一会儿,眼泪滚滚落了下来。
薛非愣住,转头看向单奇鹤,见单奇鹤没有要安慰自己亲妈的意思,他给了个不解的眼神。
“阿姨,您别急,发生什么事了,您要是想说的话,可以告诉我和单奇鹤。”薛非略有些尴尬地开口。
他没什么和这年龄段女性接触的经验,也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家庭关系,他最开始,只是想要救下这个单奇鹤买的、和他口袋里同款的手机而已。
可见一个人在自己面前哭得这么伤心,他也没办法像单奇鹤那样抱拳看戏。
他看了一眼完全置身事外的单奇鹤,无声问:“发生什么了?”
单奇鹤啧啧两声,总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抬脚,用小腿轻轻撞了撞薛非的腿:“没事,起来,走了。”
薛非慢腾腾站起来,又看了一眼捂面哭泣的单妈,走过来,低声问:“不是你妈啊,你一点都不关心?”
单奇鹤慢条斯理地反问:“我要怎么关心?”
薛非看了单奇鹤好一会儿,他一直觉得单奇鹤是个情感泛滥的蠢蛋,才会泛滥到自己这种人身上,从未见过他这么无所谓的冷淡模样。
薛非顿了顿,走过来,手指擦了两下单奇鹤的脸,低声问:“你不舒服?”
单奇鹤把薛非扔在椅子上的书包提起来,好笑:“没有啊,我管不了这种事,走不走?”
薛非侧头看他,把自己书包拿过来,背到身后:“走吧。”他又看了一眼仍旧埋头哭泣的单妈,“真的不管你妈?”他小声,“她为什么啊?”
单奇鹤看了他一会儿,从他口袋里把自己手机掏出来,揣到自己口袋里,笑了声:“你想怎么管?”
“你打电话让你爸来趟?你们俩都出车祸了,他怎么不来?”薛非皱眉。
单奇鹤点点头:“早就打了,他不来我也没办法。”
薛非拧眉。
单奇鹤看看他,好笑:“你有什么想法?”
“没什么,”薛非扫了他一眼,“你真没事吧,感觉你情绪不太好?”他又看了一眼哭泣的单妈。
单奇鹤叹了口气,拍拍他后背:“你去弄点热水来给她,等会儿我们到附近找个酒店,过年住房人多,房子赶紧订。”
薛非看他:“现在又不走了?”
单奇鹤看了一眼单妈,无奈:“不是要关心下我妈么,哭这么久,弄点水来喝吧。”
薛非不解,脱口问:“那怎么是我去?”
“当然你去了,不然你在这劝她?”单奇鹤理所当然道。
薛非思考了下,顺从地转身去附近找热水了。
单奇鹤在薛非走后,慢腾腾地走到单妈身旁,重新坐下。
他本来不想管单家这事,跟他也没什么关系,他高中毕业了就要走,以后估计也懒得联系这些人。
如果原身家庭坏境不错,他来了,占了别人儿子身体,多少带点愧疚,能帮忙尽孝,肯定也会做到。奈何这家庭坏境糟糕到儿子自杀,两个家长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的处事逻辑中,是不可能进入这样一段关系当中的,没把这家人的钱全卷走当成自己的钱用,已经算是行善积德了——反正法律关系上,他也确实是这俩人的儿子。
奈何薛非见到单妈伤心,一直问一直问。
有什么好问的呢,他自己亲妈还不是抛夫弃子离开了他,且在往后还敢觍着脸回来找他。
但是薛非问了。
单奇鹤才在薛非的眼睛中,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十七岁的时候,尚不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性格。
——他竟然对亲情仍旧存有幻想,偶尔还期盼能有大团圆的结局。
单奇鹤觉得好笑,三十五岁的他,在得知一位母亲为了挽留一段婚姻,让自己和孩子坐上一辆失控的汽车,已经觉得这是件不可理解、不可原谅、且不愿意予以同情的可笑事件。
十七岁的他,说妈妈也很可怜。
第37章
薛非去附近护士站借了一次性水杯,装了一杯滚烫热水往回走时,单奇鹤已经不顾单妈是否能听懂地、简单粗暴地向对方讲述了一些,财产赠与靠谱亲友、婚内财产协议、银行办理离岸信托等婚内财产转移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