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老师拍拍手,让同学先跑四百米,锻炼下身体:“你们是高三生,身体更加重要,整天坐在那里学习也不行,行了,先去跑个四百米。”
同学一阵唉声叹气,四百米气喘吁吁地跑完,队伍重新集合起来,体育老师还没喊“解散”,班长发现楼梯上慢悠悠下来一个眼熟的人,她诶了声,伸手拍了下旁边的人:“你看,那是单奇鹤吗,他这个时候回来上课?”
旁边的女生探头看过去:“就是他吧……我听说他住院了诶。”
旁边又有女生围过来:“为什么?”
有人低声道:“不知道,听说他好像自杀?”
周围几个听见了的女生集体诶了一声,班长顿了顿,不确定自己此刻是不是该喊人来集合,就看见这个平时在班里默不作声的男生,慢腾腾地越过自己班级,朝操场更后面走去。
他目不斜视,像是谁也没看见一样。
班长顿了顿。
有好事男生也看见了他,啧啧一笑,和同伴对视一眼。
这节体育课同学上得都非常懒散,基本在各干各的事,四百米也跑得不伦不类,有人甚至中途就自行解散自由活动去了。
八卦和嬉笑声都没能影响队伍中一个男生,他身高在班级里偏高,站位位于对于最后排右侧位置,此刻手中正抓着个篮球,时不时抬起转动一圈,又掉下来接在怀里,身旁人戳戳他的胳膊:“嘿,薛非,那单奇鹤吗,你听女生说没,他好像自杀住院?”
薛非敷衍哦了一声:“真的假的?”眼睛都没往旁边挪一下,只看着站在前排最左边那个矮个子的男生。
这人跑了四百米后,脸颊微红,额头带着薄汗,和旁边人聊天被逗笑也抿着唇笑,眼神乱飘,和自己对上时微微一愣,又抿唇笑一下,再立刻收回视线。
薛非挪开视线,又转动了下手中篮球:“整天被学校一些牛鬼蛇神欺负,换我也自杀,想想就烦。”他随嘴道。
他和单奇鹤不熟,同班两年,单独讲话不超过两句,第一句是他看见这人被校外混混堵着要钱,他嘿了声,把人喊过来,替他解了围,这人一句道谢没有转头就走了。
第二句是,他放学在操场背书,看见这人抓到虫子活生生玩死了,没忍住骂了句有病吧,转身就走了,之后就没讲过话了。
单奇鹤在班上消失多长时间,估计没什么人在乎,如果不是班主任开会讲什么校园暴力的事,大概谁也不会想起这个人。
估计只有班上几个吊儿郎当的学生,喜欢没事欺负他的人会一直记得这个人。
薛非不在乎单奇鹤,他最近对班上的另一个同学比较感兴趣。
之前也不感兴趣,如果不是前段时间好玩,从几节楼梯上蹦下来,不小心崴了脚,正好被夏遂意扶起来送去诊所,还被多次关心询问有没有好好涂药,他也不太关注这个人。
——感觉怪怪的。
体育老师一声自由活动,同学都欢呼着走开了,薛非一手搭上旁边人的脖子:“篮球去?”
同学说走,薛非转身去篮球场,眼角看见夏遂意似乎朝自己方向走了过来,他脚步一顿,故意等了会儿。
“那个……”夏遂意低地的声音出传来,带着些迟疑,“薛非……”
薛非转头:“叫我?怎么?”
夏遂意伸手挠了挠额角:“你的脚刚好,最好不要剧烈运动吧?”
薛非笑了声,他脸上都是被太阳晒出的薄汗,笑起来眼睛弯弯的,高挺的鼻梁中间竖起一根细小的线:“说得挺对的,不过你记不记得我们刚刚才跑了四百米诶?算不算已经剧烈运动过了?”
“呃……”夏遂意一时无言,有些尴尬,“你应该跟老师说你不能跑的……”
薛非摆了下手:“没关系,都大半个月了,早好了,谢啦。”
他说着转身离开,走了有一会儿,身旁的同学哈哈笑问他:“什么时候跟他关系这么好了?”
薛非耸肩:“不知道。”
同学啧啧:“你不觉得……”
“什么?”
“夏遂意有点娘娘的?”
薛非笑了声:“打你的篮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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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走后,夏遂意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他抬手擦了下额头的薄汗,回头看了一眼,同学都散得差不多了,他不爱运动,想着回教室去写老师之前布置的作业,再看会儿书,正要回教室学习,身后突然传来一句“嘿”。
夏遂意指着自己的鼻子转头:“……?”
“嘿哥们,高三……”薛非……单奇鹤话问到一半愣了下。
他对大多数高中同学印象确实不太深,阔别十多年年能一眼认出来的人屈指可数,夏遂意绝对能算是其中一个。
他觉得好笑,记忆中的脸模模糊糊得像劣质影像,雪花断断续续闪过最终才定格在这张十几岁的脸上。
单奇鹤歪头看了他几眼,压下一个时过境迁的怀念笑容:“夏遂意?这节体育课?”
第3章
夏遂意和单奇鹤不太熟悉,只在收作业的时候简短对过话,这人整天低着个头,头发又长到几乎看不到表情,和他说一声“把英语作业教一下”,他只嗯一声,再把作业扔在桌上,不会再有过多的交流。
夏遂意还是第一次听他开口喊自己名字,愣了好一会儿,才迟钝地点了点头。
单奇鹤的头发还是挡住大半张脸,消瘦的下巴微微抬着,头发后看人的视线如同有形。
夏遂意呃了一声,他感觉有些尴尬,但还是试图展现一些同学爱,刚准备尴尬问一句“你还好吗”之类的话,单奇鹤突然抬手梳起挡住视线的厚重刘海,夏遂意好像从未完整见过这人的脸,他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眼睛也看起来没精神地似半阖着。
夏遂意见他眉头微皱了下,嘴里发出一声不太耐烦的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