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复行几步,路过那庭前大树,便见一片开垦出的原地,泥土翻新,散着湿润的清香。
田地中间,一只体型雄壮的大虎正低头刨土,锋利的虎爪划过地面,泥土飞溅。
陆山君满脸写着不情愿,头上竖起的双耳时不时抖动几下,尾巴甩得像鞭子似的,心中极为憋屈。
“山君这度,连老迈的黄牛都不如。”背上传来一道清脆尖细的声音。
狐鬼正悠哉地骑在大虎身上,手里拿着根树枝,像赶牲口一样指挥着它。
“我堂堂陆山君,竟然被拿来耕地?”大虎忽然停下动作,抬起头,声音低沉如雷。
狐鬼抱着尾巴嗤笑了一声,眼神狡诈:“毕竟山君是沾染了点业报在身,还在工作,说明公子没有放弃你,这是好事。”
大虎陆山君尾巴狠狠拍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工作···”
“牛马才工作呢!”
那老门长看得心头一颤,便又拱手问道:“敢问颜先生在家吗?”
狐鬼见了来人,轻缓缓从虎背落下,端庄儒雅地走向前去。
“寒舍简陋,公子在半山腰处的凉亭等候诸位。”
“马门长,还有诸位道友,这边请!”狐鬼胡媚儿示意登山小径。
马启元抬头望去,沿着山路倒可以看见宽敞山坪,问题是这附近也没有凉亭啊。
疑惑之际,众人再度看去,山腰中果然有了一座古老石亭,红柱青瓦在郁郁葱葱的树影中若隐若现。
咕噜!
几人不约而同咽了口唾沫。
登山而去,马启元见颜欢在石亭中备好了茶水,接过弟子手中的大包小包就走了过去。
“颜先生,感谢您为化形门解围了!”
“谢过颜先生!”跟在门长后的弟子,都是当初被王蔼掳走的人,全都跟着师父一同拜谢起来。
颜欢抬手示意桌前石凳,“马门长请坐,诸位也请一同落座吧。”
马启元落座,显得有些拘谨不自然。
近半个月王家大乱,王蔼下落不明,就连王家请的术士都算不出一个去向,圈内人对王家生变大多讳莫如深,可一个个心里都清楚。
那王蔼惹了谁,触了谁的眉头,马启元更是了然于胸,心中自然多了几分敬畏。
“颜先生,一点薄礼,还请笑纳。”
化形门所带,倒不是俗气的黄白之物,一点应季的水果,一点地方的特色名吃,加之一本封装正式的古籍。
很显然,那古籍被摆在了中央的显眼位置。
“我们是小门小派,没什么大的拿得出手的东西,只能以门内传承相赠。”马启元恭恭敬敬将古籍捧上。
颜欢看了眼装裱精致的小书盒,笑道:“这种珍贵之物也轻易送人,看样子马门主是下了狠心啊?”
马启元回道:“是修而不得的传承,说是失传了也不为过。要是能在颜先生手中重现于世,那也算是化形门的一大幸事。”
“起码门内祖师爷的手段,确确实实留了下来。”
垂垂老矣的马启元,面露愧色,此番回报确实是带了一点私心。
他坦诚道:“我派传承至今,几近没落,恐怕再过个几年,连化形门的名号都要销声匿迹了。”
“哪怕这手段在先生这里扬光大,我也无愧于九泉之下的门内先辈。”话语中满是无奈与落寞。
颜欢随着轻叹一声,唇角却带着一抹欣慰的微笑。
在他看来,不少门派的传承,丝毫不下于“八奇技”,而修行过程中又多与天争、与命搏之事,想要流传千年,照耀一方,实非易事。
世人多追名逐利,被大势裹挟的小门派,依旧执拗地守着自己的传承,这份执念难能可贵,颜欢倒是并不讨厌。
山风渐起,树叶沙沙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