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在某一次他与李世民的交谈中,李世民不经意之间暴露了监视他的证据。
那是一段很简单、很普通的对话。
但落在李建成的耳中却一点都不普通。
那段对话如下。
“大哥啊,你还是要注意一下身体。”
“你的身体越来越差了。”
“咱们的年纪都上来了哈哈哈。”
“朕的身体也不太好了,如今夜晚更衣,能够不淋湿自己的鞋子已经算是好事了。”
这四句话为什么会让李建成破防呢?
因为根据他安排在李世民身边的“探子”记录,李世民并未曾有任何一次更衣的时候淋湿了鞋子甚至身体十分强健,夜御数女都可以。
真正晚上起夜更衣淋湿了鞋子的是他李建成!
连这种小事都能够知道,李建成怎么可能不怀疑李世民监视自己呢?
于是他变得越来越疑神疑鬼,也越来越害怕身边的人,甚至开始觉着身边的人都是监视自己的探子,全都是李世民派来的人!
李世民要杀了他!
太极殿中
李世民呷了一口茶,而后将手中的杯子放下,看着面前的陈临安说道:“啧啧,你瞧瞧这两个人,朕觉着他们都已经快要疯掉了。”
他有些感慨的说道:“唉,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想。”
李世民有些伤心的说道:“明明我觉着朕已经做的很好了,对待这个曾经那般伤害朕的父亲,朕依旧毕恭毕敬,就连当年的太祖高皇帝都无法与朕媲美——太祖高皇帝对刘太翁可是毫不在乎,甚至有些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而朕是那个被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啊。”
“对待这个曾经企图杀死朕的兄长,朕同样给予了前所未有的信任。”
“可是朕得到了什么呢?”
他有些伤心的落下泪来:“朕的父亲整日暴躁的在宫中脾气,甚至任意打骂身边的侍女——那些侍女虽然入宫为奴,但却也是人啊,为何要被他这样对待呢?”
“朕无奈之下,只能够削减太上皇身边侍奉的人,换上一些身体强健的宫女去伺候,免得他们被太上皇伤到。”
“朕的兄长整日疑神疑鬼,怀疑朕监视他,可朕何曾做过这些事情呢?前些日子还持剑伤人,将一位侍女的胳膊给划伤了——若非是身旁的小厮及时出现,那侍女只怕是没有活路了。”
“当真是令朕伤心啊。”
看着面前正在竭尽全力“表演”的李世民,陈临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一点都没有显露出来,只是带着些宽慰与安抚的说道:“陛下啊,臣曾经听说过一句话,叫做“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臣觉着此事也应用于这个道理啊。”
“您以仁德宽慰的德行去对太上皇以及晋国公,而不管他们从前的恶性,这是您的好事;至于他们两个对您的态度,那是他们不知好歹,而非是您的错误啊。”
“您不要因为他们的错误而惩罚自己,这是对您自己的伤害啊。”
“还请陛下宽慰自己的心情,不要因此伤及了龙体。”
李世民见状更加伤心了,他握住陈临安的手,脸颊上滑落下来几滴泪水:“七郎啊,朕知道你的好意,朕会照拂好自己身体的。”
“这天下万民还需要朕啊。”
一旁的帘子后,随侍的史官正在奋笔疾书。
此段详见于《太祖文皇帝实录》中,在《唐书·太祖文皇帝本纪》中有所记载。
原文如下。
“贞观元年,三月十三夜。”
“上诏临安公于太极殿,诉其心肠。”
“见面,上心哀,哭诉曰:朕以贤德待太上皇、晋国公,却得恶果。太上皇为恶,肆意惩处宫人,此为恶举,朕为人子,碍于孝道无法阻拦,只换强健宫女侍奉,太上皇脾性愈恶于朕;晋国公心性多疑,虑朕监之,常有伤人之举,朕为人弟,何能言兄之过耶?”
“朕心甚哀之。”
“临安见之,宽慰上言:上以仁德待国公、太上皇,此为上之善行;太上皇、国公报以恶果,此为其恶;上行仁德,何以见其恶性?自有其因果报应,上不应以此伤及龙体耶。”
“上心甚慰,言曰:卿言甚宽朕心,朕虽心哀,然则万民于水火之间,朕何能为二人而弃天下黔耶?”
这年轻的史官详细的记录着自己看到的皇帝的举动,而不远处,两个拉着对方手的人已经差点在心里吐了。
陈临安使了个眼色给李世民,询问这场戏还要演到什么时候,而李世民则回以眼神表示,这场戏的高潮马上就要来了。
正当两人执手泪眼的时候,大殿外急匆匆的响起一阵脚步声。
一个内侍走了过来,脸上带着着急的神色:“启禀陛下,楚国公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