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眼眸中带着怒火,他压着自己的声音问道:“为何?”
“朕对他不薄!”
“当年他备受欺凌的时候,是朕,是朕救了他!”
宇文化及笑了笑:“是的,他备受欺凌的时候是伱救了他,但你知道他为何会备受欺凌么?你知道他是什么人么?”
杨广神色一僵,脑海中迅闪过福安所说的自己的“家世”。
“奴婢本是富贵家出身,可是家父有罪,奴婢也就被充入宫中为奴,那些人知道奴婢没有仰仗,也就可着劲儿的欺凌奴婢。”
宇文化及则是欣赏着杨广的神色变换,他笑着为杨广揭开了事情的谜底。
“福安本名为“王安”,是当年那位中书令王文的次子,家中娇惯的不得样子,后来”
“后来的事情陛下应当就知道了。”
“陛下谋逆,却将罪名安插到王文的身上,以至于王文全家上下几乎被九族尽灭,而王安则是被王文施过恩的人救下,好死不如赖活着。”
“后来莫名其妙的入宫了,然后被陛下所救。”
他摸了摸下巴,然后说道:“对了陛下,那位救了王安的人你也认识。”
杨广皱眉沉思在脑海中寻找着自己熟悉的、能够救、会救王安的人,下意识的他说道:“是盈安?”
宇文化及点头:“不错,是盈安,万岁帝身边最得力、最信任的常侍。”
杨广却表示疑惑,此时的他知道事情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当即坐在了一边,像是和朋友唠家常一样聊着这些事情。
“这不可能。”
“当年父皇行事之后,并没有清洗后宫,只是将一部分万岁帝的死忠给杀死了而已。”
“后宫中有不少人还是当年万岁帝时候的老人,盈安的人入了宫之后,怎么可能备受欺凌?”
还没等宇文化及说话,杨广就反应了过来,他神色阴沉:“所以,所谓的备受欺凌是假的,是专门给朕看的是么?”
他嘲笑的说道:“当年的万岁帝也用这一招骗过当时的陈公,没有想到这一招再起作用,竟然是骗了朕。”
宇文化及点头:“不错。”
“福安,你还不出来见一见这位陛下?”
一个人影从后殿中走出,他身姿修长,神色从容,整个人看起来显得较为平静。
他的身上穿着的不再是那常侍的蟒袍了,反而是一身宝蓝色的长衫,头上带着银色冠,看起来就像是一位翩翩公子。
“陛下。”
福安尽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正常,不那么的尖细。
他低声道:“这许多年了,我终于见到了这一幕,也不枉此生。”
杨广看着福安站在那里的模样,心中百感交集,最后只化作长叹一声:“这许多年,你对朕可有一丝一毫的真情?”
福安听了这话,只是低着头沉默着。
而宇文化及则是看向杨广出了嘲笑的声音:“当真是可笑,你的父亲杀害了别人全家,最后他变成如今模样也是你所造成的,你竟然还好意思问别人对你是否有一丝一毫的真情?”
杨广没有理会宇文化及,只是看着福安,坚定的想要一个答案。
福安只是抬起头,一字一句的说道:“何为真情,何为假意?骗人要先骗过自己,这许多年,真的也成了假的,假的也成了真的。”
说完之后,福安扭过头看向宇文化及:“宇文将军,时间不多了。”
宇文化及长叹一声:“别催别催,咱们总要让陛下知道所有的事情真相,如此才好做一个明白鬼的。”
他看着杨广继续说道:“陛下,咱们继续说。”
“你知道为何天下会变成如今的模样么?”
“您知道,这其中还有谁的功劳么?”
杨广坐在那里,此时的他头好像也不痛了,他思索了片刻后说道:“恐怕张世安、裴矩以及陈若瀚都是这其中的一只手吧?还有李二郎。”
宇文化及倒是没有惊讶杨广全都猜出来事情的真相,只是笑着说道:“陛下当真是聪慧。”
“张世安与裴矩都是盈安的弟子,张世安是家中次子,不受到父亲的喜爱,过的甚至不如一个奴婢,他沦落在街头的时候,是盈安见着可怜,收他为弟子,传授他诗文才学。”
“裴矩也是如此。”
“这二人都是天生奇才。”
“起初的时候,盈安并没有打算让他们参与到这事情当中——他与万岁帝一样,有一个毛病就是心软。”
“后来,他整理万岁帝文稿的时候,被裴矩与张世安看见了,他们看到了“道”与“信仰”的道理存在,于是恳请盈安教授,盈安将事情原委与他们说了之后,他们自愿入局。”
“你与杨勇本不必争到头破血流地步的,但张世安与裴矩在其中,要的就是你们兄弟相残,最后其中一个死在杨坚面前,让痛苦悔恨。”
杨广只是沉默着。
宇文化及则是看着远处说道:“世安,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