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侍郎、贾都给事中,兵部与兵科可有什么交代与朕?”
陈经邦与贾三近闻言,不约而同陷入沉默。
片刻之后,两人才对视一眼,躬身下拜:“陛下,石茂华、刘世延谋逆,我等责无旁贷!”
待得这两人表态后,皇帝终于颜色开霁,缓缓点头。
朱翊钧偏过头,看向班的王崇古,温声道:“王阁老,兵部、五军都督府、京营、二十六卫禁军,一概糜烂至此,为之奈何?”
皇帝话说到这个份上,在场武将或许还把握不住脉络,只觉皇帝生杀予夺,好生威风,但一干文臣,无不默然失语。
王崇古转动了一下略微有些僵硬的脖颈,抬头迎上皇帝的目光。
对视。
无声的对视。
两人不知对视了多久。
王崇古终于轻启干涸的嘴唇,拱手回道:“我朝兵弊甚重,还请陛下大刀阔斧!”
话音刚落,便见皇帝展颜一笑。
几名武臣似乎终于反应过来,文臣愈沉默。
朱翊钧深吸一口气,轻轻迈步,走到帅台下,手掌紧紧抓住王崇古抱在一起行礼的拳头,亲自将其扶起。
后者身子僵硬片刻,才缓缓直起身。
朱翊钧轻轻拍了拍王崇古的肩膀,再度转身,拾阶走回帅台之上。
他独自站在帅台上,身形挺拔,面朝群臣:“朕作以下部署。”
一干文武自将身子放低,弯腰恭听。
随行的中书舍人仓促来此,手中没有纸笔,只好记在心中。
“罢镇远侯顾寰,京营总督之职,由左都督戚继光接任。”
这是题中应有之意,顾寰自然坦然谢恩。
戚继光心中固然感慨万千,面上却十分沉静,一丝不苟恭谨下拜。
“削兵科都给事中贾三近为兵科左给事中,视京营戎政府,专司京营戎政。”
贾三近愕然抬头,看向一旁的陈经邦。
后者还来不及回应,便听皇帝的声音再度响起。
“免兵部侍郎陈经邦所兼协理京营戎政一职,专司兵部本职。”
陈经邦也不禁失语,茫然看向皇帝。
皇帝信不过兵部早就路人皆知,但这样直接剥去督管京营的职能,实在出乎意料!
“改旗手卫辖于礼部,减额为三百;武功三卫只留军匠,辖于工部;腾骧四卫减额千二,辖于内廷;通州、济州、大兴、燕山等七卫,减至一千八百,为顺天府、五城兵马司、兵部、兵科统管,专司城防;余者锦衣、羽林、金吾、虎贲等十一卫禁军,专为朕所辖。”
诸多禁军指挥使面面相觑。
锦衣卫指挥使徐文璧、虎贲卫指挥使李锦面色不改——他们本来就直辖皇帝,如此无非是与皇帝更亲近一些而已。
倒是旗手卫、武功卫等指挥使面有不甘,这是被皇帝踢出禁军编制了啊!
“剥兵部军制、征讨、出师、调度之职于五军都督府,仍掌募兵、舆图、城隍、戎器、符勘、尺籍、武学、薪隶、简练、驿传、厩牧之事。”
“不日廷推兵部尚书。”
兵部在场之人无不大惊失色!
如此,兵部岂不是沦为国防兵事的管家婆!?
“剥五军都督府军籍、镇戍、卫所、兵库之职于兵部,仍节制中外诸军事;增设参谋院,简拔于武举之进士、统兵之翰林、军功之行伍,参谋军事,研读兵法,开课设讲。”
“以右都督刘世延谋逆,五军都督府五品以上官吏,悉停职去任,以待核查。”
“补兵科右给事中梅友松、山西道兵备刘致中、浙江副使陆万钟、左都督俞大猷、右都督焦泽等,入五军都督府。”
校场中已然喧嚷起来。
中军都督府左都督李文贵、后军都督府右都督张元勋等人惊疑不定,愁眉紧锁——五军都督府增添了好大职权,就是看这架势,必然与自己似乎没什么关系了。
“复置五军都督府大元帅。”
话音刚落,场中立刻炸开了锅!
纷纷朝皇帝看去!
朱翊钧目光扫过嗡嗡作响的校场,一字一顿开口道:“朕效太祖故事……”
“任天下兵马大元帅,掌五军都督府,裁决中外诸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