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结束一局酣畅淋漓游戏的皇帝,此时正悠然自得地坐在场下,饶有兴致地观望着其他人继续玩耍。然而,当皇帝的目光落在时茜和李戈身上时,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并转头对身旁的梅俊瑞轻声说道:“梅老头,朕瞧着你这儿子可不太像你这般的文人之后呀,反倒更像是武将人家培养出来的孩子呢。不仅如此,他与贞瑾之间的相处模式,看起来倒如同亲生兄妹一般亲密无间呐。”
听到皇帝这番话语,梅俊瑞心中暗自思忖道:“他们本就是亲兄妹嘛。”但嘴上还是赶忙回应道:“回圣上,依我看,或许这便是所谓的同病相怜吧!想当初,小儿他自呱呱坠地之时起,身子骨便一直十分孱弱,老夫和家人当时甚至都担心他难以养大成人呐。
后来,贱内听信了她娘家亲戚的一番建言,便命人将尚在襁褓之中、刚满一月有余的小儿抱去,拜了一位云游四方的道士为师。
那位道长倒是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之气,他亲手制作了一个精巧的背篓,然后将小儿放入其中,自此之后,便背负着小儿四处游历闯荡起来。就这样,一直到小儿长至十三四岁之际,那道士方才准许他归家。”
说到此处,梅俊瑞稍稍停顿了一下,脸上流露出一丝苦涩之意,接着继续说道:“只可惜,待到他归来之时,我梅家的境况已然大不如前啦。
家中的日子过得愈艰难拮据,老夫的双眼也不知怎的突然失明,再也无法视物了。而书院和田庄方面的收益也是每况愈下,常常处于入不敷出的尴尬境地。
万般无奈之下,老夫经过深思熟虑、权衡再三之后,最终还是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安排他跟随夫人娘家的亲戚外出经商。而这位亲戚,正是来自潍州李家的家主李孝武。
说起我夫人的娘家,同样也是姓李,他们和李孝武属于同族之人。然而,虽然有着血缘关系,但实际上已经出了五服的范畴,彼此之间的亲缘关系相对较为疏远。
不过,那李孝武曾经是妹夫英国公麾下的一员猛将,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立下过赫赫战功。后来,承蒙妹夫的大恩大德,李孝武得以摆脱奴籍,重获自由之身。正因如此,对于妹夫的这份天大的恩情,李孝武一直铭记于心,并时刻想着找机会报答。
当得知老夫希望能有人带领小儿外出闯荡一番,学习经商之道时,李孝武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毕竟,看在妹夫的情面上,这个忙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推脱。
在外行商可不比在家中那般安逸舒适,如果没有一点防身的本事,遇到危险恐怕难以自保。好在小儿之前跟随他的师父习得了一些道家的功法,多少也算有了些功底。而李孝武见此情形,更是锦上添花,看在妹夫的面子上,将自己所掌握的一些独门绝技也传授给了小儿,期望他能够在行商的道路上一帆风顺,平平安安。”
皇帝听完梅俊瑞的解释之后,微微颔,表示认可。梅俊瑞见状心中一喜,觉得机会难得,于是趁热打铁继续说道:“圣上,其实贞瑾这孩子命苦得很呐!她尚在襁褓之中时,也因为身染重病不得不离开我的妹妹和妹夫前往胧月庵生活。也许正因这段相同的经历,戈儿才会对茜儿格外关照有加呢。”
皇帝沉默片刻,然后缓缓开口道:“既然你家这小子对贞瑾如此关怀备至,不如让他们两个亲上加亲,你觉得如何?”
听到这话,梅俊瑞顿时如遭雷击般愣住了。足足过了数十秒,梅俊瑞才回过神来,脸上瞬间涨得通红,愤怒地冲着皇帝咆哮起来:“圣上,您到底与我们有何深仇大恨?要这般苦苦相逼!你有什么怨气尽管朝着老夫就是了,请您高抬贵手放过孩子们吧!做人总得讲些良心啊!”
梅俊瑞越说越是激动,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萧家满门忠烈,为西周立下多少汗马功劳。可如今萧家只剩下贞瑾这么一个孤女了,她能妨碍得了您什么呀?
萧家军又怎会听从她一个小丫头片子的号令?倘若您当真容不下她,老夫愿意让她辞官卸爵,带着她回到阜城老家去。从此以后,老夫保证不让她再踏足上京半步,将她牢牢困在家里,这样一来,您总归可以安心了吧!”
只见皇帝满脸不悦地瞪着梅俊瑞,怒气冲冲地吼道:“梅老头!你在这里瞎嚷嚷个什么劲儿?谁说朕容不下一个小姑娘啦?朕若是真容不下她,又怎么可能册封她为一品郡主贞瑾伯爵,还让她担任三品提刑官呢?”
梅俊瑞闻言,鼻子里出一声重重的冷哼,毫不客气地回应道:“圣上您封贞瑾为正一品郡主,不过是城下之盟罢了,实属无奈之举。再说了,您之所以这么做,不也是因为从镇国公阴魂那里得到了制海盐的方子以及高产粮种嘛。要不是镇国公阴魂拼死保护贞瑾这个萧家仅存的血脉,恐怕这会儿贞瑾早就踏上黄泉路,去跟我那早早离世的妹妹和妹夫相聚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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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听到梅俊瑞这番直言不讳的话语,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有些尴尬地连忙说道:“梅老头,你别再乱喊乱叫啦!那制海盐的方子难道是镇国公白白送给朕的不成?那可是镇国公与朕之间的一笔生意交易呀!朕这边出人力物力,而他镇国公虽然手握制海盐的方子,但毕竟已是阴间鬼魂,就算有方子在手,也没法在阳间亲自制盐卖盐啊!
镇国公出了盐方,朕给贞瑾两成多的利润及平价买盐的好处。那高产的粮种也是,所以镇国公把制海盐的方子和高产的粮种献给朕,朕庇护他唯一的孙女,萧家唯一的血脉,这是公平交易。朕没有占便宜。”
听了皇帝这番言辞,梅俊瑞嘴角微微上扬,极其不屑地从鼻腔里出一声冷哼,那模样仿佛在说:“你这套说辞休想骗过我!”
皇帝见此情景,心中的怒火再度被点燃。这个可恶至极的梅俊瑞,简直是拿捏住了自己珍视与他之间情谊的弱点,笃定自己不会对他及其家人痛下杀手。于是,皇帝怒不可遏地吼道:“你哼个什么劲儿!梅老头啊梅老头,你不就是看准了朕重视咱们多年的情分,才如此肆意妄为、目中无人吗?
遥想当年,情况亦是如出一辙。仅仅因为一个毫不相干之人,你就背叛于朕。朕下令让你辞官离去,离开上京,而你呢?竟然毫无留恋之情,头也不回地转身便走。时至今日,你依旧冥顽不灵,丝毫没有向朕低头认错之意!”
皇帝的一番斥责犹如疾风骤雨般袭来,梅俊瑞原本还算平静的心绪此刻也不禁泛起波澜,恼怒之意逐渐涌上心头。梅俊瑞瞪大双眼,提高音量回应道:“究竟谁才是不相干的外人?那人可是我的亲妹夫!当年之事,难道我未曾替您进言吗?
然而家父却当面对我说,哪怕对方只是个家徒四壁的穷酸文书,他也宁可将小妹许配给此人,绝不愿让她去充当什么诚王侧妃。面对此种状况,我又能如何?况且,小妹她对您根本就毫无情意,反倒是对萧显宗——也就是我那妹夫一往情深。事已至此,我除了顺从他们的意愿,还能有何其他选择?
父亲和妹妹乃是我的至亲,我在那件事上确实有愧于圣上,故而圣上要我辞官离开上京,我才不在圣上您面前有丝毫辩驳。
圣上,若对那事仍旧耿耿于怀难以释怀,尽可朝老夫难,即便圣上您要取走我这条老命,我也绝无半句怨言,只是圣上您万不可对我那苦命的儿子及可怜的外甥女痛下杀手。”
皇帝厉声道:“谁要对你儿子、你外甥女动手了。为何我一提让你儿子与贞瑾亲上加亲,你就突然翻脸了。莫非你那儿子并非梅家血脉,而是萧家血脉不成。”
梅俊瑞闻听皇帝此言,如遭雷击,险些心神失守,难道皇帝现了?不会的,切莫自己吓唬自己,梅俊瑞强作镇定道:“圣上切莫信口胡诌,李戈确系梅家血脉,只是梅家乃书香世家,家道中落致使李戈外出经商实乃迫不得已,才让他随我夫人娘家之姓。
圣上让我儿子与贞瑾亲上加亲,我岂能不急?她们可是嫡亲表兄妹,圣上您又岂能不知,亲表兄妹成亲,所生之子那可有极大几率会是畸形儿啊。”
皇帝圆睁双眼道:“谁说朕所言亲上加亲,是让你儿子娶贞瑾了,朕如今可是将贞瑾视作儿媳的不二人选。梅老头,你怕是想多了。朕所说的亲上加亲,是让你儿子李戈改姓萧。”
梅俊瑞听了皇帝的话,心中暗自思忖,又是试探,只怕自己若真的应允李戈改姓萧,皇帝下一刻便会笃定心中那点疑虑,证实李戈果真为萧家血脉,继而便会对李戈下毒手。
念及此处,梅俊瑞赶忙答道:“老夫有愧于李戈这个孩子,对他从未尽到为人父的责任和教导,待将他接回家时,家中已然窘困不堪,他身为次子,家中尚有幼子,实在无奈,只得让他在年幼之时便跟随亲戚四处奔波经商。所以他想姓李、姓梅还是姓萧,都随他,终归他是梅家血脉。”李戈是妹妹的儿子,所以自己说他是梅家血脉,可没有撒谎。